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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年混跡于各種兇案現場, 鼻子早已練就得對血腥味特別敏感。 猩紅的血跡一直從臥房蜿蜒到玄關, 有這種出血量, 想來那人應該也必死無疑了。 路風下意識以為是姜遲出事了。 有可能是他們在藍寶石耳釘上的小聰明敗露, 莊云翊惱羞成怒把姜遲折磨致死。 他的人生里沒有一刻比現在是更后悔的。 昨天晚上在竊聽到該死的莊云翊和他的小男友止不住的喘息聲時, 被暴怒撕碎理智的路警官第一次不管不顧地摔了耳機。 有那么一瞬間, 從來被下屬們稱呼為鋼鐵雄鷹的路警官,感覺到了心臟被扯開巨大裂口后的強烈哀慟。 他像是感知不到自己的雙腿,遲緩地走進被飄起的薄紗窗簾擋住的臥室。 纖細的身影背對著所有人, 跪坐在柔軟的大床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床上被血浸滿的人體。 姜遲路風的聲音似乎在發抖。 這真是很新鮮的事,所有人都以為路風這個人沒心沒肺, 一心撲在案子上,連龐然的家族都放在身后不管。 可惜現在沒有人有空能記錄下這能讓警局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頗具紀念性的一刻。 路警官幾乎以為自己看見的只是一具美艷的尸體。 然而在他脫口而出姜遲的名字時,姜遲終于眨了眨眼睛, 告訴大家他還活著。 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很狼狽。 纖細雪白的腳腕上被握出一圈猙獰的淤青痕跡,應該是攥得太用力, 指印下甚至能看見單薄皮膚下滲出的血點。那身絲綢睡衣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大半個單薄肩背都露在外面, 可以看到覆在肌膚上的青青紫紫的吻痕和手指印。 甚至連鎖骨上都是某人留下的牙印。 他本人皮膚瑩白,也就越顯得這些痕跡張牙舞爪,猙獰可怖。 早已涼卻的血液濺在那張白玉無瑕的臉上,連帶著抖動的睫羽似乎都沾染了詭異的血腥氣。 玻璃珠似的藍眼睛遲鈍地轉動了一圈,惶然地與眾人陡然火熱的目光相對。 路風從來沒有過這么溫柔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生怕嚇著他:小遲,怎么了? 姜遲張了張口,他似乎有點說不出話來,嗓子看起來已經哭啞了,柔嫩如玫瑰的唇角上殘留著細小的血痂。 他死了。 他看起來宛如陷在一場深淵的噩夢里,氣若游絲地用舌尖抵住自己的齒列,努力地消解自己的恐慌:他死了。 死的人是誰,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平心而論,莊云翊的死相與他的身份十分相當,甚至有一種電影鏡頭特有的血腥與美麗交織的畫面感。 如同冰雕雪砌的男人平靜地躺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從身下滲出的血液已經將純白被褥盡數染紅。 他像是在玫瑰的簇擁下陷入了一場永久的長眠。 一把沾著血的鋒利彎刀摔在地上,斑駁指痕無從躲藏。 少年粉紅的眼眶里泡著一雙被淚水浸透的藍色寶石,無助又凄惶地望向這些破門而入的男人們。 應該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他殺的吧? 畢竟昨天晚上只有他和莊云翊睡在這個房間里,莊云翊在攬著小妻子進門之前還特意警告過助理不許任何人進入房間。 莊云翊這個死法無論如何看不出是自殺。 兇手除了這位據說驕奢成性的小夫人,應該也不會再有別人了吧。 姜遲眨了眨眼睫,從睜開眼睛看到兇案現場的呆滯中瞬間清醒過來,毫無底氣地張了張口: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路風現在對待姜遲就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怎么還舍得讓他再一次離開自己。 畢竟姜遲看起來太弱了。 是看起來用一根手指頭就能輕易放倒的程度。誰能相信這樣手無寸鐵的金絲雀能用如此兇殘的方法殺掉自己的枕邊人呢。 莊云翊的死就算是正常死亡都是能撼動整個S市的大事,更何況這是一眼就看得出的惡性案件。 他是被活活放干血而死的。 尸體被剖開皮膚筋rou,骨骼蒼白綻裂,動脈被齊齊斬斷。 一生被視為魔鬼的男人,想不到死法也如此吊詭。 我倒是不知道,路警官和嫂嫂這么相熟。臉色白得像吸血鬼的莊戈如同鬼魂似的從路風身后飄出來,那雙布滿陰翳的眼睛直直盯著姜遲還沾著血色的臉。 西西里島來的殺手饒有興趣地看著房間中血腥詭異的景色,隨手把上了膛的木倉藏進了西服里。 姜遲頓了頓,從路風手里掙脫出來,搖搖欲墜地站穩了。他在眾人針扎似的視線中竭力忍住發抖的手指: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我愿意配合你們的調查。 我不會殺他的。 我他艱難地張了張口。 我愛他。系統一字一句地提醒。 我,愛他。姜遲感覺自己的舌尖似乎不受控制。 寂靜的空氣中似乎還能聽到一聲男人的低笑。 這么多話,只有第一句是真的。 昨天晚上他被莊云翊灌醉了。 喝起來像果汁似的甜膩酒液,實際上劣得能醉倒一頭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