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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局面有些荒唐,以巫棠的性子向來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他此時還得從幻境中逃出去,多多少少得在意虞機的想法。 他有心想要解釋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說不出不該跟陌生男人拉扯這種詭異的話。 況且虞機本來也知道他是男人,自然不會對他背著另一個男人有什么看法。 他瞟了一眼虞機,見他面上果然并沒有不虞的神色,還輕輕松松就把溫燕珂從他身上接過扶進了馬車,這才松了口氣,也懶得再去解釋。 我先送他去找郎中瞧病,過會再回來。巫棠試探著,想看虞機有什么反應。 私心里他是想讓虞機趕緊回侯府,他還得趕著去給師弟上藥,問師弟是否跟他一樣是清醒的,虞機在旁邊會束縛住他的手腳。 而虞機面上神色絲毫未變,只是遞給他一張帕子:把脖子上的血擦干凈。 巫棠接過帕子,把脖子上的血漬擦干凈,沾了血濕漉漉的帕子揉成一團,想必虞機不愿意再要,他也不好意思還給虞機,本想揣自己懷里,但出乎意料虞機此時卻伸手朝他要:把帕子還給我。 巫棠愣愣把帕子還了回去,試探著再問了一句:你可要跟著我一同前去? 雖然嘴上說著是邀請他,但語氣神情輕易就能看出巫棠不想讓他去的意思。 虞機眸色沉了沉,把手中的燈籠給了巫棠:我還有事,不便陪你一起。 巫棠聞言驟然松了口氣。 虞機見狀眉頭微微擰了擰,但巫棠并不擅長也不耐煩察言觀色,因此并未發現。 巫棠直接坐回了馬車,放下簾子隔絕了外面的視線,把溫燕珂扶正靠在馬車壁上。 等到了醫館,郎中一看溫燕珂這一身的傷勢皺了皺眉,拿出一罐上藥給他全身上下包扎了不少位置。 即便巫棠也看得皺起了眉,但好在都是皮外傷,并未傷到要害之處。 這一路上他也從那婦人身上問出了不少事,也是個俗套的故事。 她年少時本是樓里賣藝不賣身的歌女,被侯府世子也就是虞機的父親看中,憑著自己身世顯赫且生的俊秀,甜言蜜語哄著她把她買了下來,放置在別苑里充作小妾。 但沒過半年別苑便被主母發覺,趁著虞機父親不在,主母直接帶著人趕去別苑把她趕了出去,威脅她若是趕回來便要她的命。 婦人一心系在世子身上,雖然被趕出去卻并不肯死心,只以為是主母蒙蔽了世子,但她也不愿讓他為難所以并未回京城。 恰巧她那時有了身孕,便把他曾經送的那些珠寶首飾忍痛變賣,添置了宅院獨自一人將溫燕珂拉扯長大。 這十多年來她一直在打聽著京城的消息,半年前卻突然聽聞世子生了重病,大慟不已連夜變賣家產,千里迢迢趕赴京城想再來見他最后一面。 只不過侯府并非什么人都能進的,她被主母攔在外面直到世子死去都沒見上一面,還連帶著被設計吃了幾場官司,將身上的家財全部花了個干凈。 她身無分文,之前從未透露過溫燕珂的存在。但此時為求自保,只能給還在求學的溫燕珂寫了封信讓他連夜趕來京城,打算讓他認祖歸宗,隨后便是巫棠方才見到的那一幕。 巫棠聽完嘖嘖稱奇,他當年在山上時常溜下山去尋些話本來看,其中這般的故事便已是看過不知多少遍,就連巫棠都能信手拈來給他續個結局。 無外乎是溫燕珂不堪受辱,憤而朝著和他血脈相連卻身份天差地別的虞機大喊:莫欺少年窮諸如此類的臺詞,隨后便是溫燕珂一路越爬越高,最后要么溫燕珂勝了虞機,將他娘接到侯府揚眉吐氣,要么被虞機徹底踩進泥里無論如何都翻不了身。 正此時,溫燕珂悠悠轉醒,睜開了眼睛。 巫棠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已經把周圍人都趕了出去,此時房間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你醒了?巫棠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撐著一只胳膊懶洋洋道。 相比于在虞機面前,巫棠在他師弟面前放肆驕矜慣了,向來懶得在意自己形象。 溫燕珂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美人,因為撐著下巴的姿勢顯得紅嫩的唇瓣有些豐潤,白皙透著生氣微粉的臉映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越發美人如玉。 但美則美矣,但溫燕珂看他的第一眼還是有些辨認不出他的性別,差點以為這是個容貌秀美的少年。 但轉眼看清楚他身上的服飾以及頭上的金步搖,這才發現他確實是個少女。 少女眉毛和京城中風行的細眉不同,而是未經修飾的濃眉帶著天然的生氣,雖失了些少女的嬌氣卻并不難看,反而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這念頭一冒出來,方才還以為他是少年的念頭便消散了下去,再仔細看頓時發覺剛才看花了眼,分明就是個容貌十分秀美的少女。 溫燕珂想起他昏迷之時曾經被人背在背上,隱約還聽到一道呼喊他的聲音,他瞟到巫棠脖頸側還未擦干凈的血跡,心頭了然。 醒了?那少女睫毛纖長,垂著眼瞼望向他,突然開口道。 他聲音說不出是清脆還是嬌潤,比起尋常女子的聲音要微微低一些,但并不難聽。 溫燕珂緩過神,移開眸子應了聲,嗓音干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