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_破局(4)
她沉沉的嗓音一如既往,可卻和以前不同,可是哪里不一樣,她卻說不上來,而麻衣的詢問,讓本就不甚清醒的腦袋更加混沌,最后只吐出了一個單音。 「欸?」 「我說,你為什么要救我?!?/br> 麻衣再度重復了一遍,又像是覺得她沒聽清楚那般,又加重了語氣?!改菚r在人行道上,為什么要伸手拉我,要是你沒這樣做,躺在這里的就不會是你?!?/br> 夏璃祤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聽不太懂她為什么會這樣問。 見夏璃祤沒有直接回答,她也沒有動作,窗戶外頭照射進來的日光映亮了她半邊的臉,另一伴卻仍舊沒有接受到光亮,依然引在黑暗中。 看著麻衣,夏璃祤頓時有種,麻衣就快要融入那黑暗中的錯覺。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和她同處陽光下,可是,她就像被陽光所遺忘的一方角落,靜靜的、無聲的,彷彿下一瞬間就會消失。 她緩慢的消化麻衣的詢問,半晌才像是理解了她的話,微微的偏過頭,疑惑佈滿了眼。 「這需要有什么理由嗎?」 她不懂,為什么那時候拉回麻衣需要有什么理由,可是看麻衣的樣子,似乎就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有些苦惱的抿唇,努力地想可是卻不知道哪一種是麻衣所要的答案。 「因為看見了、因為就在旁邊、因為不能見死不救、因為是麻衣……」她細數著一些合理的理由,可那些感覺都不是麻衣所要的答案。 ……更甚者,或許就連麻衣自己要什么答案,她本身也不清楚。 而才說到了她的名字,就像是被觸動了什么似的,麻衣抬起頭,淺紫色雙眸凌厲的射向她,她一個箭步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那眼神、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難以忍受的事情。 「你以為你是誰?圣人?你要救誰是你的事,我從來都不需要你救,管好你自己就好!」 突如其來的怒火,讓夏璃祤無所適從,她怔怔的看著神色陰晴不定的麻衣,有些驚疑的張口。 「麻衣……?」 而在她出口的那瞬間,麻衣臉上閃過了錯綜復雜的情緒,有苦澀、有痛苦、有嘲弄、有不屑,還有著眾多她難以辨別的情緒。 而最多的,是無力。 她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話,甚至哪個詞讓麻衣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慌了,急忙捉住了她的手,卻發現,麻衣的手是驚人的冰涼,還有著微微顫抖。 她抬頭看著笑的無奈,想要掙開她的手的麻衣,下意識的握緊了她的手。 「我怎么會對你見死不救,因為你是──」 后面的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即輕的嗤笑自麻衣唇角溢出,她臉上滿是嘲諷,卻又矛盾的悲傷滿溢,她眼眸中盛滿了無法言語的苦楚,與她的諷笑,交織出了讓人心痛的氛圍。 「我,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br> 輕若鴻毛的一句話,宛若千斤重的石頭重重砸下,還不待她反應過來,麻衣便抽手離去,而她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是那么的寂廖。 她看著麻衣離去,沒有阻止,渾沌的腦袋還因為那句話嗡嗡作響。 她剛剛,其實……其實── 她咬唇,手顫抖著,她握緊自己的手,試圖讓自心底蔓延開來的恐懼可以經由這動作壓下。 因為你是麻衣,只要還是麻衣…… 自從那場車禍后,麻衣的轉變實在太大,大到她都覺得麻衣不再是麻衣,只是披著麻衣外貌的另一個人,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 可是,這陣子她的一舉一動、每個表情轉變、她的喜好、習慣、甚至是個性都與以往不同。 時間彷彿回到了那個雨夜,那個麻衣突然剪去一頭長發,直言不想與諸星大和宮野明美扯上關係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麻衣的眼神、表情,充滿了陌生、無法理解的冷漠,那時的她,像是一把明明還未出鞘,卻已經鋒芒畢露的刀,周身滿是無法掩飾的危險氣息。 其實她有些懷疑這樣的麻衣到底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這些轉變怎么可能單純只是因為失憶?但車禍后所做的血液檢查,直接打破她的懷疑。 亞孟買a型血,一個絕對無法偽裝的血液,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長的那么相似,又湊巧是這樣血型的兩個人呢? 當初雖然那般冷漠,可現在的她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關懷,雖然沒有直接表明,可是她可以感受的到。 但剛才的一句話,卻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她不知道麻衣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該怎么看待這句話。 可她知道一件事,不管怎樣,她對自己的關心,還有她自車禍后到現在對自己敞開的心房,都不是假的。 若她不愿做水無月麻衣,那就不要做吧,畢竟,那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沒有繼續深入思考,單純想通了這點,她便掙扎著要站起去找離開病房的麻衣,可才動,才剛關上沒多久的房門再度被打開,而她的目光,對上了開門進來的麻衣。 她愣住,而麻衣顯然也訝異于她的行為。 隨后,她皺起眉,三步併作兩步的上前一手按住她的肩不讓她再移動分毫。 「你這么急著要下床是覺得活膩了,還是嫌自己傷不夠多?」 滿滿諷刺的語氣,可夏璃祤卻聽出了她話語中滿滿的擔憂,滿面笑容的回答。 「只是想去找你?!顾郧傻臎]有亂動,目光則好奇地看著麻衣?!改銊倓偐ぉぁ?/br> 麻衣截斷了她的話尾,速度迅速的不可思議,似乎不想讓她說下去?!副緛硪フ裔t師來幫你檢查一下,但忘了提醒你先別下床,果然……」淡淡地看著被她按在床邊的夏璃祤,她簡單解釋自己去而復返的原因,無聲的嘆了口氣?!妇筒荒馨卜忠稽c躺著?」 「咦?可是我除了傷口痛之外沒什么不舒服……不用麻煩人家了,況且我自己就──」 「你只是實習的?!?/br> 根本不用腦袋想就知道她要說什么,麻衣翻了個白眼再度打斷了她的話。 「好歹也掛著醫師的名號啊……」夏璃祤聽見麻衣不以為意的輕哼,有些不滿的嘟囔?!肝乙部飚厴I,很快就要到醫院工作了?!箤嵙曔@個詞也很快就會被摘掉了。 「那你現在也只是實、習、的?!惯@次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才不管她哪時畢業,沉沉的聲音將「實習的」每個音都咬的極重,「專業還比不上正規醫師?!?/br> 見夏璃祤還要說什么,麻衣收回手,「閉嘴安靜坐著,等我回來?!拐f完,也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就扭頭離去,離開房間時還警告性的掃了她一眼。 自知理虧的她,沒再想著要違抗,乖乖的坐在床邊等著,而等待的途中,想起剛剛和麻衣的對話,不由得笑了起來。 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不管是失憶前,又或者失憶后,縱然中間有些問題,但她依然還是那個口是心非的姊姊。 只是,個性變得不同而已。 就只是這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