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木已成舟(1)
? 「小公主,我覺得你根本就有圣母屬性,只是還沒有徹底開發而已?!?/br> 自習結束后的下課,游賜宇把他那杯噁心至極的無糖綠喝下了最后一口,這樣子對我說著。 透過透明的塑膠包裝,看見那令人作嘔的黃褐色一點一點消失在他嘴里,我感覺我夢境里的糖果屋都要塌了,起因是地震,震央是無糖綠。 「你把『邵韓櫻是舉世無敵大圣母』這幾個字po在校版上,我不信沒有人嗆爆你是濾鏡太重的噁男,要不就是別??疾簧狭柚兄荒芨糁坏绹鷫σ鈟in我的可悲男校生?!瓜肫鹆耸裁?,我不屑地嘖了一聲,「但你本來還真的要為了『沒有第八節輔導』這種小事,跑去讀低分一點的男校就讀,你腦子里到底裝什么?」 游賜宇轉著他那支轉了一百萬年都還沒有掉到地上斷墨的藍筆,悠然自得地對我說:「既然這么想知道,介意跟我換一下腦袋嗎,小公主?」 「跟你換腦袋?」我想了一下,這簡直就是利大于大于大——于弊,我怎么可能不樂意?「好啊,當然好,我建議你現在就跟我去醫院執行換腦手術,現在、立刻、馬上!」 然而游賜宇只是笑笑地回:「那么你可能考卷上都寫滿了自己的名字?!?/br> 我隨手把桌子右上角那一疊便條紙丟向他。 特么的,他腦子都在想些什么? 回歸正題。 游賜宇之所以會把「圣母」這一個跟我一點也不搭的詞匯,暫時性掛在我身上,是因為我又答應別人,去比一項我其實可以根本不用參加的校內體育賽事了。 高二運動會才結束不久,我便迎來了本來可以不用屬于我的羽球個人賽事。 明明班上規定只要派一個人就好了,雖然我知道我的運動細胞好到我懷疑我關于讀書的基因全轉移過去了,但既然校隊的女生都去比了,怎么還要多報我這一個名額呢?反正最后得名的不都會是羽球校隊的人嗎? 結果我還是心軟答應下來了。 也不能說是心軟,就……就我這個人可能心情起伏表現得太明顯了吧?康樂偏偏就挑在午休結束、我剛起床的那個時間點,聽什么看什么說什么都迷迷糊糊的,然后我就那樣傻呼呼地答應下來了,清醒后才后知后覺自己到底答應了個什么。 答應就算了,反正遇到一個校隊強手,自然就會輸了。然而,我作為下午第一場比賽的參賽選手,本想著早死早超生,天公卻不作美,雨從午休時間下到了現在。 而學校只有室外的羽球場地,體育館內也有其他的個人賽在舉行,如果真要正常進行比賽的話,就只能夠在原先那個本來就凹了好幾個坑、又因為下雨的關係而處處積水的戶外場地開打,一不小心就會因為打滑而跌傷。 在我以為校方會選擇延賽、正要掉頭走回教室的時候,我卻看見,身為體衛組組長的朱毅在爭取延賽的可能性時,被主任毫不留情地以「進度壓力」四個字打槍。 于是,現在的我就只能在天還不懈地下著毛毛雨的時候,拿著除了體育課之外我根本不會用上的羽球拍子,踏入這個簡直是危機四伏的球場內等待比賽開打。 跟我交手的是一個十七班的女生。跟我同一屆。 明明我不記得自己有認識他們班的任何一個人,但在我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卻覺得她格外地眼熟,不說臉頰上那一顆標志性的黑痣好了,那雙看起來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的眼睛,也彷彿讓我有種下一秒就要想起什么的錯覺。 難道也是之前跟我起過爭執的人嗎? 雖然說起來有點不太好意思,但這范圍也太太太廣了。 「你等等輕松打就好了,我沒想到竟然第一輪就對上了籤王……」康樂用安慰的語氣替我做好了要輸的心理準備,「跟你比賽的這個殷紫棋,是學校羽球隊的主將,據說她爸爸還是學校田徑隊的教練……他們家生來應該就很擅長運動吧?!?/br> 雖然我早就做好了輸球的準備,可是既然對方是這么厲害的人物,我如果不認真打的話,豈不是會輸得更難看? 但是,不想丟臉是一回事,可對方的球擊向的位置太過于刁鑽,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明根據我每一次回擊時站的位置,她理論上有更多刁難的角度可以讓我措手不及,但幾乎每一次,只要有機會的時候,她的球都會擊向我這一側球場正中間積滿了雨水的大窟窿。 我雖然每一次都告訴自己不要追上去、放過這顆球就好了,但如果我每一次都放掉的話,我最后豈不就相當于站在原地不動任她打? 那么沒有運動家精神又丟臉的事情,我根本做不出來! 所以就只能在她每一次將球擊向水漥的時候,冒著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重心跌跤的風險,將球一次次打回去,但卻也有幾次不小心輕拐到了腳。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比賽叫停,可還來不及讓我思索,殷紫棋下一顆球便往同一處的水漥擊去,而我依舊下意識地跨步過去—— 本以為我這次能向前幾次一樣驚險地將球救起,但哪里知道,我這一次的幸運值,終于用光了。 我一腳踩到了那個水漥的中心,向前一滑,我從沒遇過更不用說排演過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腦子轉都還來不及轉,當下便直接伸出了沒拿著球拍的左手撐地。 接下來的痛覺我太熟悉了,已經是第二次了,這和我國中時被討厭我的女生推下樓梯、骨折的那一次痛覺,根本一模一樣! 痛楚從撞擊到的地方蔓延到我整個上肢,浸漸啃蝕了我全身,儘管早就不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痛苦了,我卻還是痛得冒汗發顫,面色猙獰地緊咬著唇,在渙散的目光中,隱隱約約看見了校內的醫護人員拿著擔架快速朝我移來。 偏偏這時候的雨勢又從毛毛雨轉換成更轟轟烈烈的大雨傾盆,而殷紫棋在校護前來之前,刻意經過了我這里。 我原以為我可能要耗些力氣反過來安撫她的懺悔和自疚,但怎么想也沒想到,她竟然問了我:「你是不是覺得這種感覺很孰悉?」 這種感覺?是指骨折的痛覺嗎?我國中時經歷過一遍,當然不是第一次的陌生,但是…… 我還想多盯著殷紫棋一眼試圖去確認些什么,但視線所及的范圍,卻迅速被前來的醫護人員跟那片大面積的橘黃色擔架侵占。 校護將我疑似骨折的左手臂以夾板固定,我攫緊大腿rou試圖分緩疼痛,眉間緊緊皺著,而當我再次抬眼,便換成了安宰彥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