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月,鳥語花香的季節。 確定大家都能有空一起出去玩以后,許惠喬便一手包辦了所有關于旅游上的安排,將時間訂在三月的中旬,兩天一夜。 在他們預計出游的日子前幾天,幾乎日日陰雨綿綿,雖然a市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本來就比較多雨,但多多少少還是會擔心這導致降雨的烏云會不會飄向f市的外島,使他們必須在雨中完成一切行程,甚至還有取消的必要性。 但就像是被上帝庇佑了一般,那天,天空晴朗無云,一望無際,與前一天的傾盆大雨相比,就像是奇蹟一般,令人難以置信。 因為總共有六個大人和兩個小孩,只開一臺車是不可能載的下的,于是他們決定韓家人自己開一臺車,另一邊張家人再開一臺車載于信成和黃晨真兩人。 從a市到f市開車總共要個至少三小時,再坐船到外島加起來一共四個小時,路途非常遙遠,因此許惠喬并沒有把行程排得太緊,一方面擔心可能會玩不完,另一方面就是怕大家會太累。 也因為交通時間真的很長,他們約定的出發時間是早上五點,黃晨真早上四點就起床準備了,一邊弄東弄西還一邊不斷打著哈欠,行李還是差點收不完,小小遲到了五分鐘。 這一整車的人一路上都挺安靜的,畢竟平時上班都沒這么早起床,黃晨真有種嚴重睡眠不足之感,上了高速公路以后就又再度入眠了,許惠喬也是,剩下開車的張昀必須得醒著,還有于信成,明明身體是疲憊的,闔上雙眼卻睡不著,將就不睡了,撐著頭,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種種景色。 黃晨真似乎是同一個姿勢睡膩了,挪了挪身子,而她這么一動作立刻就吸引住了于信成的目光,但她不自知。 他輕輕地望著她,連一點動靜也不敢有,生怕會將她給吵醒。 話說,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去旅行,于信成心想。 當年他們還是情侶的時候都還是大學生,手頭上的錢不多,加上又都不是自己賺來的,而是家里給的零用錢,沒辦法花得多么奢侈,最多就是久久一起去游樂園玩個一次,或是到一些離a市不遠的知名景點散散步,約約會,像這樣出遠門的旅行,還真的是第一回。 f市的外島因為緯度低,加上四面環海,天氣相較a市熱的許多,現在的那里大概就像夏天一樣,氣溫非常的高,也許是因為這樣,黃晨真穿著一套短袖短褲便出門了,連件薄外套都沒帶。 但車里的空調溫度有點低,加上這一路車程外頭也還是涼的,于信成擔心她會冷,但自己手邊卻也沒有外套,只好拍了拍正在開車的張昀,請他把車里溫度調高一些。 到了f市港口,他們下車,改搭船,距離外島已經不遠了。 黃晨真雖然睡了將近三個小時,下車后還是打了個大哈欠,果然要在車上睡飽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她瞟了眼韓景和韓曉兩個孩子,從下車到上船以來都是活蹦亂跳的,不禁嘆了口氣,小孩子的精力果然就是旺盛,真是羨慕。 許惠喬所訂的民宿就在距離港口不遠的地方,走路步行十五分鐘就可以到了,是棟裝潢非常漂亮,有種獨特歐式風情的小木屋,重點是走出門五分鐘就是沙灘,很適合小孩子玩耍,也非常適合情侶一起看看風景,約約會之類的。 而他們選擇的是包棟,因為民宿本身并不大,房間也不多,整棟屋子里都是熟識的人,玩起來比較不會有不自在的問題。 「好啦!我現在要來發房間鑰匙了!」 大家都將行李搬進民宿客廳里后,許惠喬高舉著民宿里所有房間的鑰匙對大家說。 「韓家人的,家庭房?!?/br> 許惠喬將二樓大房間的鑰匙地給了韓新哲,一家四口就先提著行李上樓去整理了。 看著那一家四口上樓的背影,許惠喬無奈地搖搖頭。 因為其實分房間這件事情是有事先溝通過的,當時許惠喬向韓家人提議兩夫妻睡一間房,兩個孩子另外睡一間房,哄完孩子睡覺就能好好享受他們兩夫妻的獨處時光了,這樣多好,像婚前一樣,結果呀,身為人母的趙梓蒨非要拒絕她這個提議,說是覺得孩子還太小,怕晚上會有狀況,許惠喬反正是不懂,她還沒有孩子嘛,但人家都這么說了,她也不好還硬要人家照自己的想法做。 另外四個人都住在一樓的房間,黃晨真和于信成各自一間,張氏夫妻一間。 行李整理過后,已是正午,下午他們有個要去爬島上著名小山的行程,于是中午他們開著在當地租的車到山下隨意找了間店解決午餐,就開始了今天的行程。 畢竟是一座位于海島上的小山,海拔并不高,爬起來也沒有太大的難度,山上的景色卻十分驚艷,可以看到遼闊無邊的大海,因為山頂上就是一座小平原,高樹不多,抬起頭還可以看見萬里無云的藍天。 他們在山上拍了張大團照,也不知怎么的,于信成和黃晨真兩人就被擠到了彼此的隔壁,而相機的快門就這么剛好的按下了,黃晨真心中有些尷尬,但也不好再要求大家因為這種原因再拍一次,心中只好算了,大不了她以后都不去看那張合照就是。 小家庭在山上也各自拍了小家庭的合照,大家都成雙成對的,唯獨于信成和黃晨真兩人并沒有什么小團照可拍,最終淪落成了攝影師的角色,不過黃晨真對于這樣的角色倒是很樂在其中。 「真真,你自己都沒有拍欸,我也幫你拍一張吧?!?/br> 韓新哲在一旁幫兒子女兒們拍照,趙梓蒨間間無事,想到黃晨真好像還沒有一張自己的照片,于是打開了手機的相機,想要幫她也留下個紀念。 黃晨真微微一笑,對趙梓蒨輕搖了搖頭:「我不用,不是有團照了嘛,有那個就夠了?!?/br> 雖然那張團照她不太喜歡,不過她自己一個人拍也沒什么意義的嘛。 于信成替張昀和許惠喬拍完照,并且讓他們看過成品后,轉身想找一處坐下休息,然而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刻,他的眼神落在了黃晨真的身上。 正巧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正巧,她微笑。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這么好看的笑容了。 于信成停下了腳步,停下了目光,捨不得有任何動作。 因為他怕,怕自己再看不到那樣好看的神情,同時他卻也心有不甘。 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此刻終于找到,卻不再是屬于他的。 晚餐,他們到民宿附近的超市買了酒和一些烤rou需要的用具,在民宿門外的一處空地開心的烤rou。 兩個小朋友在大人目光所能到達的不遠處玩耍,其馀女人們一致通過把烤rou這等辛苦的雜事交由男人們去做,她們負責聊天和吃就夠了,反正即便沒討論有關分工的這件事,兩位人夫也不會捨得讓兩位人妻做這類苦事,至于黃晨真,她本來是想去幫忙的,但也被兩位人妻拖到椅子上暢聊了。 許惠喬因為最近也想要個孩子,就和一旁的大前輩趙梓蒨討論著相關事項,這話題黃晨真又插不進去,她甚至都還沒結婚呢,但想起身又會被這兩人給抓回來,弄得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真真,話說你什么時候才要找新對象啊?」 彷彿是上帝聽到了她的心聲,話題馬上就轉到了她的身上,但卻是個她不太想參語的話題。 黃晨真苦笑,并沒有回答。 她突然有種那她還寧可繼續坐在這里發呆聽她們聊生孩子話題的感覺。 許惠喬這問都還沒問到答案,三個男人們就把洗乾凈的碗盤,和串好的rou串全端了出來,宣布可以開始烤了。 而于信成人就在現場,許惠喬也不好繼續追問,更何況她問那個問題本來也就沒有想得到什么答案,她又不是什么長輩,催自己朋友婚能有什么好處,她不曉得。 「小景,曉曉,過來吃飯了!」食物已經烤好了一部份之后,趙梓蒨溫柔的對著不遠處還在玩耍的孩子們喊。 看見是好吃的烤rou,兩個孩子可高興極了,一邊喊著:「耶!烤rou」一邊就想拿已經烤好的食物來吃,不過立刻被爸爸韓新哲給打斷,讓他們先到旁邊洗好手再來吃。 夜幕低垂,但在燃燒的火光和民宿內燈光的照耀下,大家還是能很清楚的看見彼此,氣氛也依然相當的歡愉。 許惠喬到廚房冰箱拿了幾瓶他們剛剛在超市也有買的酒,拉開易開罐,給在桌邊的每位成人都倒了一小杯。 看見坐在正對面的黃晨真杯中也被倒了酒,于信成的心震了一下。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在便利商店里因為一瓶濃度僅有3%的水果酒就醉得胡言亂語的女孩。 而她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大家!我們今天是大學畢業以后第一次一起出來玩!怎么說都要喝一杯的吧!」許惠喬舉杯,對桌邊的每個人說。 氣氛非常熱鬧,大家聽許惠喬這么一說,都不禁拍起了手,興奮的大喊,就連兩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孩,因為覺得好玩,也跟著一起大叫,唯獨于信成,因為黃晨真的杯子也被倒了酒,心中耿耿于懷的,雖然也假裝無事的跟大家一起享受這輕松愉快的氛圍,目光卻怎么都移不開黃晨真面前的那杯酒。 黃晨真倒是沒怎么介意,絲毫把以前喝醉的荒謬事件在此刻忘的一乾二凈,還很興奮的跟著大家一起歡呼。 「那我數到三,我們一起把這杯酒給乾了!」 「一!」 「二!」 「三!」 所有人都舉杯一飲而盡,唯獨黃晨真的杯子在被拿起之前,就率先被于信成給按在了桌上。 她看著他,有些嚇到,而她的手,隨著杯子也被于信成按了住。 「不能喝?!?/br> 黃晨真的雙脣微微顫抖,想說些什么,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你不能喝酒?!?/br>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應該這么做,他知道他沒資格。 但是,當他想起那個喝醉以后迷迷糊糊,對他說喜歡,對他說可不可以試著在一起的女孩…他就不由自主的這么做了。 如果他真的永遠都無法重新得到她的心,那至少…就讓那個喝醉的女孩可以是永遠只屬于他們兩個人記憶里的。 他不想要…讓別人也看見她喝醉的模樣。 黃晨真眨了幾下眼睛,將手從杯子上拿開,于信成也是。 桌邊的氣氛尷尬了幾秒,趙梓蒨連忙新開了別的話題讓大家的注意力可以趕緊轉移。 晚餐結束過后,男人們負責清理,趙梓蒨就先帶著兩個孩子到沙灘上去玩,而許惠喬坐在客廳看電視,等張昀洗好碗以后要和他一起到沙灘上散步。 黃晨真則自己一個人跑到沙灘前,找了顆特別大顆的石頭坐了下來,靜靜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看著月光倒映在海上的光亮。 這副景象應該要是能讓人感到平靜的,可是她的心靜不下來。 小時候她總是想,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當然就是要在一起呀,然后一起過著幸??鞓返娜兆?完全無法理解那些在偶像劇里,明明愛得死去活來,最后卻沒辦法在一起的人。 她現在似乎有些能夠理解了,卻還是說不上具體的原因。 看著獨自坐在石頭上遠望大海的黃晨真,于信成的內心是雜亂的。 其實收拾的工作還沒有結束,方才他拿著外頭桌上的碗盤要進民宿去洗,工作卻被張昀和韓新哲給搶了去。 「你們干嘛?」 「老于,去做你該做的事吧?!箯堦酪贿呄粗鴱挠谛懦墒种袚寔淼谋P子,一邊這么對他說。 于信成一臉不解,他現在該做的事不就是幫忙收拾東西嗎? 「可是盤子…」 「老于?!?/br> 韓新哲將洗好的碗盤放到一旁的碗架上,轉過身來,非常嚴肅地看著他。 「你應該要知道,這次是為了你們兩個才出來的?!?/br> 「我們兩個…我跟…」 于信成正要說「我跟誰」三個字,腦中就浮現了黃晨真在陽光下微笑的臉龐。 「不是…這…」他驚訝地說不出話,雖然早有種這是一個圈套的感覺,可是為什么要設下這個圈套,于信成怎么想都不太對,卻還是疑惑的跳了進去。 然而事實證明,他覺得不太對的那項理由,居然是正確的。 「所以你快去吧!你們兩個再沒動靜我會被惠喬罵的!」 張昀直接一把將于信成給推出民宿,還把門鎖了上。 看著她的背影,于信成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抬起了腳步,但一想到那個下大雨的晚上,那個他提出了復合卻被她拒絕的晚上,他的心就揪了一下。 雖然說,那個晚上確實是他因為忍不住醋意而衝動了,可是… 她畢竟是選擇了拒絕。 于是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而就像是一道閃電,陽光下她的燦笑于他的腦中閃過。 多少次的后悔,多少次的傷心,他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是他自己犯下的過錯,全部都是他的不是。 要想彌補,就得靠自己,只能靠自己。 一想到那樣的笑容未來有可能會變成別人的,于信成又再度抬起了腳步,這次,他沒有任何遲疑。 因為身旁突然有個人坐了下來,黃晨真被嚇的抖了一下,一看是于信成,更加不知所措了。 「你…」黃晨真問:「你怎么來了?」 身旁的人沒有回話。 黃晨真微微皺眉,倒也沒有一定要得到他的回應,又將目光放回遠處的大海上,心中卻更加煩躁了。 身旁多了個人,周遭不只是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響,還有他的呼吸聲,目及也不只月色,還有馀光中的他。 「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他還是不發一語。 黃晨真眨了幾下眼睛,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變快,卻還是得強裝鎮定。 他們都在看著海,都在看著夜色。 這些景色都是平靜的,他們的內心卻都不平靜。 而遠處,趙梓蒨帶著韓景和韓曉在沙灘上奔跑,玩耍,很是開心的模樣。 「晨真?!?/br> 也不知道是氣氛使然,還是因為已經太過安靜,于信成無法自控的喚了她。 黃晨真還是無法習慣他這么喊她,但基于禮貌,回應的「嗯」了一聲。 他轉頭看她,她也轉頭看他。 她的雙眼很深邃,很好看。 「如果,我們沒有分手的話,」 所以他無法自控的說。 黃晨真的心臟大力的撞了下她的胸口。 「我們現在是不是,也會結婚,」 彷彿這些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般。 不知不覺當中,黃晨真的眼眶竟有些泛淚。 「也會像老韓和嫂子一樣,有兩個可愛的孩子?!?/br> 他忍不住的伸手去摸黃晨真的臉。 一滴淚自她眼中流下,沾濕了他的手指。 因為那都是她也想過的。 她想過的,他們結婚,他們一起生幾個孩子,一起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于信成的臉朝著她微微貼近,越來越近,近的,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無法自控的,就像愛情一樣。 過去的種種一一自黃晨真腦中浮現。 他向她告白,說喜歡她,說可以試試看。 他們一起在咖啡廳里讀書,既青澀又甜蜜。 她生了病,他照顧她。 他在醫院里實習到很晚,她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等他回來。 她幻想著日后每天都能過上有他的日子。 但他卻先丟下了她…還說了那么多傷人的話… 「我們分手吧?!?/br> 「對不起,我…覺得走不下去了,所以分手吧?!?/br> 「因為我覺得…我們不可能走到最后?!?/br> 「初戀很少會結婚的,你我都是初戀?!?/br> 她微微顫抖,這讓于信成停下了他的動作,而她此刻才發覺他要吻她,也才發覺自己的眼眶,是濕的。 「沒有如果?!?/br>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像一把利刃,她每說出一個字,就在于信成的心上劃一刀。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緒是怎的,但至少她絕對不要自己在他面前是難過,是痛苦的。 而哭的相反,就是笑。 于是她淺淺露出了個微笑,很假,很不自然,但她樂意。 「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沒有如果?!?/br> 說完,她站起身子,往民宿方向走回去了,留下于信成一人還獨坐在原地。 是他先覺得他們之間會沒有未來的。 是他先選擇拋下她的。 是他先的。 黃晨真這么對自己說,就像是在說服著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皆是正確的,皆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眼淚卻還是彷彿無止境的不斷落下。 此刻于信成才意識到了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么,而他的手還懸在空中。 他看著剛剛黃晨真流下而沾濕了自己手指的淚水。 她哭了。 聽著他所說的那些,她哭了。 民宿里的燈是亮著的,一樓卻沒有任何人,應該都是出門了但還沒回來。 黃晨真直奔著自己的房間,把門鎖上,不想有任何人打擾。 她背靠著門,崩潰的哭了起來。 就像她拒絕他的那個大雨的晚上,甚至,比那個晚上哭的要悽慘許多。 「我喜歡你?!?/br> 他們在一起時,都對彼此說了好幾次這四個字。 曾經她覺得自己永遠都離不開他,也覺得他肯定也是這么想的。 他總是可以替她做很多事,總是很溫柔,一點也不粗魯,就像手上捧著塊璞玉,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砸碎了一般。 「我們分手吧?!?/br> 可是他卻那么輕易地說出了這句話,那么輕易的就摔碎了那塊璞玉。 就好像,從頭到尾都只有她的感情是真實的,是她自己認真了而已。 「你還喜歡他嗎?」 「喜歡?!?/br> 最可悲的是,現如今,她的內心里對他似乎都還是認真的。 「如果,我們沒有分手的話…我們現在是不是,也會結婚?!?/br> 所以她哭了。 有好幾個瞬間,她都想要相信他,都想要給他機會。 因為她還是愛著他的。 但每當她想要答應的時候,那些被他親手劃出來的傷口又會再次將她給痛醒。 就像是個曾經被拋棄過的小孩,再也無法相信那個狠心將他丟掉的人。 她只是害怕,害怕到最后,又只有她一個人認真了。 所以不要再讓她有任何動搖的想法了。 「不能喝?!?/br> 不要… 晚餐時,她準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卻被于信成給阻止的畫面于黃晨真腦中浮出。 「你不能喝酒?!?/br> 她酒量差,她自己知道。 不要讓她有動搖的想法… 為什么要管她? 跟他有什么關係? 不要讓她動搖… 黃晨真轉開門把,絲毫沒有遲疑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今天晚餐尚未飲盡的酒,完全沒有看濃度標示,便拉開了易開罐,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對,他也管不了她。 不是很喜歡管嗎?現在呢?怎么不來管了? 她拉開吧臺邊的椅子,又往嘴里送了好幾口酒。 酒是苦澀的,她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但,她要喝,她就是要喝。 他憑什么管她?他怎么能管她?她又不是他的誰…她干什么要聽他的? 她將那瓶酒一飲而盡,意識已然不太清晰,卻還是暈頭轉向的打開冰箱,再拿一瓶酒出來。 「我的天啊…」 因為半夜嘴饞而想到廚房里找些小點心解解饞的許惠喬一走進廚房就看見了一個已經喝醉,臉蛋已經紅的有如火焰并且走路十分不穩的女人已經空了一瓶酒在桌上,又到冰箱拿了一瓶出來,連忙衝上前搶過她手中那瓶尚未開瓶的酒罐。 那酒濃度可有12%啊…從前喝濃度不高的酒就醉的不醒人事了,她怎么能喝度數這么高的酒呢… 「真真,你酒量差你自己不知道嗎?」許惠喬一邊輕輕攙扶著黃晨真,一邊把那瓶未開封的酒又冰回了冰箱,有點半責備的對她說。 「他憑什么管我!」 「啊?誰?」 黃晨真微微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線中,她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是許惠喬。 「小惠啊…我和你說…」 許惠喬皺著眉頭。 「他就是個…特別特別壞的人…他啊…不讓我喝酒…可是他怎么能不讓我喝酒呢…」 黃晨真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就像是在指著誰。 「他憑什么管我呢…是他自己先不要我的!他都已經不要我了!他有什么資格管我!不對…他有什么資格出現!」 由于晚餐時發生的于信成不讓黃晨真喝酒事件整桌人都目睹了,從黃晨真此刻的胡言亂語中,許惠喬馬上就連結到了她這些胡話在罵的人就是于信成。 「小惠…你也別管我…我要喝酒!他越不讓我喝…我越要喝!」 就像是個唱反調的孩子,黃晨真幼稚地喊出了這些話。 「好了!你都醉成這樣了!」 許惠喬用力地抱著黃晨真,懷里的人卻還是不斷掙扎著,她望了望四周,似乎想找一些有用的道具,但沒找著,反而看見了于信成就站在走廊邊。 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站在那邊的,黃晨真方才的醉話他又聽到了多少,許惠喬突然有點尷尬,看了眼懷中還在掙扎的女人,又看了眼于信成,相當不知所措。 而于信成緩緩走來,溫柔地從許惠喬的懷中接過還醉著的黃晨真:「我來吧?!?/br> 許惠喬一看這下怕是有些不妙,雖然依照黃晨真這喝醉的程度,隔天起床可能也不記得這些,但要是她之后想起自己把喝醉的她丟給她前男友來照顧呢?許惠喬不禁瑟瑟發抖,可又想此次出游的目的不就是要讓這兩個人可以把話說開嘛,現下這不就正是個大好機會?于是大吐了口氣,對于信成道:「好,你照顧好她?!贡汶S手在桌上拽了包零食,往自己房間走去了。 離開前,她又再度回頭看了眼那雙人,忍不住搖了搖頭。 那兩個人啊,明明就互相喜歡著彼此,怎么就這么倔呢… 「嗯?」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被交到了另外一個人懷中,黃晨真瞇著睜開了雙眼。 「你…」黃晨真眨了幾下眼睛,確認自己并沒有認錯眼前的人之后,她大力的推開這個攬著她身子的男人:「怎么是你!壞人!你走開!」 一個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被黃晨真這么一推,于信成只是往后一個小小踉蹌,并沒有摔倒。 她搖頭晃腦地看著于信成,眼神是醉酒后的空洞,但在那樣空洞深處,彷彿埋藏了許多的憤怒與傷痛,而那樣的情緒,唯有于信成能夠讀懂。 她用手指著他,似乎還想罵些什么,但抵擋不過醉意,暈頭轉向的就要倒向旁邊的桌子,于信成連忙伸手,這才沒讓她的頭撞上去。 「晨真,你喝太多了…」 「你管我!」黃晨真大力的甩開于信成的手,她的眼中莫名的多了許多淚水,就像是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明明心上已經受了不少傷,依舊故作堅強,用力的瞪著他:「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早就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這么想管別人…為什么不去交一個新的女朋友啊!一直糾纏我干什么!」 眼淚自黃晨真的雙眼如洪水般流出,她多希望自己是發自內心說的這些話,情緒卻欺騙了她,她大口吸著氣,又大口吐出,想盡辦法緩和自己的情緒,卻做不到。 聽她說了這么些氣話,于信成當下完全無法思考,只覺她所說的都是實話,他用力的擁住黃晨真,想安撫她。 「你干嘛啊!放開我…」許是哭的累了,加上又是喝醉的狀態,黃晨真想要推開這個緊緊抱住她的男人,卻沒有過多的力氣,只是不斷地輕捶他的胸口,甚至捶到后面累了,也不想動了,就這么任由他擁著,雙眼早已哭的臃腫,卻還是無法停下。 因為深怕她哭得聽不清他接下來所說,所以他輕輕地靠在她的耳邊。 「晨真,我不會交新的女朋友,我也不想交新的女朋友,因為我只喜歡你一個人,我于信成這輩子,也只會喜歡你一個人?!?/br> 「你騙人…你騙人…」 她好生氣… 「然后,我也不會管你,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支持你,但是…我真的太自私了…」于信成皺著眉頭,非常心疼,一邊安撫著黃晨真的情緒,一邊溫柔地在她耳邊訴說:「喝酒很傷身體,而且你的酒量不好,如果你真的偶爾很想喝一次的話,我不想你喝醉的樣子讓別人看到?!?/br> 他說的都是實話,真的,都是實話。 「你是騙子…我不相信你…我再也不想相信你了…」 她沉沉的昏睡了過去,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依舊是痛徹心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