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把工作和感情混為一談，更不想自己的經濟來源需要依靠別人，但陸硯聞的話還是叫她覺得踏實。

    好像有他在，她真的什么都不用怕。

    喬呦和陸硯聞在超市采購了好多食材，之后回喬呦的出租屋那里。

    陸硯聞想帶喬呦去自己那兒，可惜他平時幾乎不開火，工具匱乏，就怕到時候缺東西。

    停好車，陸硯聞一只手拎著袋子，一只手牽著喬呦。

    喬呦剛吃完一塊草莓味馬卡龍，心情不錯，問：“你到底會不會做飯呀？”

    “問這個干什么？”陸硯聞覷她。

    “好奇?！眴踢蠐蠐项~頭，“而且，我總覺得劉老師和我說過你做的東坡rou很好吃，可我這腦子……記不住呢?！?/br>
    陸硯聞忍笑：“沒事，以后有什么我替你記?！?/br>
    “那你到底會不會做飯？”

    “你先開門?！?/br>
    喬呦翻鑰匙，咕噥某人避重就輕，連會不會做飯也要瞞著她，又不要他做給自己吃。

    “不做給你吃給誰吃？”

    陸硯聞彎下腰，下巴搭在喬呦肩上：“下次做給你吃?！?/br>
    聽這話，喬呦本想親一口以做獎勵，不想，林慧芝此刻坐在客廳里，正看著他們。

    第46章 頂撞

    喬呦承受的尷尬上限又提升了。

    特別是眼下的情況是陸硯聞的下巴還墊在她肩上, 鼻尖蹭著她的耳垂，兩人不出意外下一秒就要親上。

    被自己的親媽看到這幅畫面，喬呦紅著臉把陸硯聞拉進來, 低著頭叫了聲“媽”，關上門。

    陸硯聞還好, 比較鎮定, 見了林慧芝和之前一樣恭敬有禮貌, 還表示要去洗水果。

    可林慧芝的臉色并不好, 冷聲說：“不用麻煩了?！?/br>
    “媽，您嘗嘗吧?！眴踢险f, “這橙子是新品種, 很甜, 特別……”

    “你們是正式交往了？”

    林慧芝打斷道, 眼睛盯著喬呦。

    陸硯聞當即上前一步，半擋住喬呦，并握住她的手, 鄭重回答：“是的, 阿姨。我現在是鹿鹿的男朋友?！?/br>
    “鹿鹿”兩個字讓林慧芝狠狠一怔, 連面上的嚴肅都崩裂了幾分。

    陸硯聞說：“阿姨，我理解您的顧慮。請您放心, 我一定會解決好我的家事，我也一定會給鹿鹿一份絕對穩妥的保證?！?/br>
    對于這份保證, 陸硯聞沒有具體展開說。

    他以為林慧芝未必會買賬, 但她卻沒有追問，反而是指了下茶幾上的一份文件。

    喬呦看過去, 是英姐之前給她的出版合同。

    “媽, 您這是……”

    “你不用解釋?！绷只壑フf, “我就問你，你是不是還在寫？”

    “……”

    “我說的話，你現在是一個字都不聽了，是吧？”

    面對林慧芝的進攻，喬呦一向是沉默以對。

    她這次也還是如此，但林慧芝卻不似以往那樣暴跳如雷，反而是越發平靜地問她：是，還是不是？

    陸硯聞護著喬呦，想張口調和，林慧芝先說：“小陸，你和喬呦的事，我可以姑且再看看你們的發展，就當阿姨信任你這個孩子。但現在，我和喬呦要解決的是我們的家事。你還不能插嘴干預?！?/br>
    “……”

    喬呦把陸硯聞拉回來：“媽，我是還在寫。您聽我……”

    “為什么？”林慧芝追問，“我怎么和你說的？”

    “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是……”

    “回答我，我怎么和你說的?！?/br>
    喬呦不想說。

    因為這個回答不可避免會涉及到喬君明的死。

    可她這么多年始終想不通，為什么她爸爸的意外一定要斬斷她寫作的路？

    “阿姨，您先別急?！标懗幝務f，“事情是喬呦把寫作當愛好，閑暇時寫的一部小說受到專業人士的認可，他們想和她合作?！?/br>
    “合作？”

    林慧芝冷笑，拿起茶幾上的合同，當著喬呦的面，隨隨便便撕了。

    喬呦腦子里嗡了一下。

    她好像一下子被拽回到小時候，那次，林慧芝也是當著她的面撕了她的記事本，還不停地踩著那些碎片，命令她不許寫。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覺得林慧芝踩的不是紙，是她的心。

    就像此刻，撕碎的不是一份合同，而是她心心念念的珍貴作品，是她最愛的夢想。

    “他們是想害死你?！绷只壑フf，“喬呦，你爸爸因為寫這些沒用的東西都死了，丟下我一個人養你。你居然還敢碰寫作？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是不是想氣死我！”

    啪地一下，林慧芝把手里剩下的合同往喬呦臉上丟過去。

    陸硯聞擋了。

    鋒利的紙邊劃破他的下巴，留下一個小口子，喬呦想看看，陸硯聞沒讓。

    他完全把喬呦護在了身后，不讓她看到面前的滿地狼藉。

    “阿姨，我覺得您該道歉?！标懗幝務f。

    林慧芝像是沒聽清：“你說什么？”

    “我說……”

    喬呦抓住陸硯聞的衣角，示意他算了。

    可陸硯聞不想算。

    他的女孩，連離開他的視線他都會舍不得，他無法忍受別人這樣踐踏她熱愛的東西，哪怕那個人是她的母親。

    “道歉?！标懗幝劺溆驳?，“您向鹿鹿道歉?！?/br>
    林慧芝笑了，不屑地說：“你一個小輩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小陸，喬呦還不是你家的人呢，你別太……”

    “她也不是你發泄情緒的工具?！标懗幝務f，“她是個人?！?/br>
    喬呦捂住嘴，眼淚一下子涌出來。

    陸硯聞察覺到，轉過身將她抱進懷里，不停拍著她的背，想安撫她。

    而林慧芝看著陸硯聞，似乎還沒明白：“她是個人，誰讓她成為人的？”

    這話，陸硯聞太理解了。

    他的母親秦珊不也是這樣？

    不管他們做父母的如何，子女的命是她給的，她就有權隨意支配。

    陸硯聞說：“那您有問過她想做您的女兒嗎？”

    林慧芝一愣。

    “如果提前知道了自己失去爸爸后，連著會失去mama的愛惜，還要隨時成為mama負面情緒的垃圾桶，甚至偷偷給自己的夢想一個小小的機會都要被無情無理地撕毀……她恐怕也不會希望您給她生命?！?/br>
    *

    林慧芝走后，喬呦蹲下把合同碎片一片片撿起來。

    陸硯聞陪她。

    看著女孩眼眶紅紅，陸硯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低聲說：“對不起?！?/br>
    “干什么和我道歉？”喬呦鼻音很重。

    陸硯聞給她擦淚痕，說：“我剛才和阿姨頂撞，你恐怕會難做?！?/br>
    喬呦搖頭。

    “鹿鹿，我……”

    “你說出了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說的話?！?/br>
    曾經有段時間，就是喬君明剛去世那時。

    林慧芝為喬君明辦后事，每次哭到傷心的時候，林慧芝又會突然變臉，罵喬君明是個混蛋，丟下他們孤兒寡母。

    然后罵著罵著，又會罵喬君明死得好，不死也是害人。

    最后，就是把目標轉移到喬呦身上，問她怎么不跟著一起死，一了百了？留下她，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喬呦那時候就想，是不是她真的死了，林慧芝就會沒那么痛苦了？

    她又想，要是干脆林慧芝就沒生下她，最好。

    “鹿鹿?！?/br>
    陸硯聞握住喬呦手腕：“以前的事，不想了?！?/br>
    喬呦看著手上的碎片，說：“我也不想想，可是……”

    把人攬進懷里，陸硯聞將喬呦打橫抱起來，帶到了沙發上。

    不用面對陸硯聞的眼睛，喬呦把臉埋在他懷里，無聲地啜泣起來。

    她真的很想忘記小時候的種種。

    可她總是做不好，什么都不行，永遠是無能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