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120節
宋鳴珂略一思索,瞬即明白他何出此言。 在他的認知中,數年前,她年僅十一歲、不學無術、貪玩任性的小丫頭,在歷經變故后,被迫代兄長坐上龍椅,一路披荊斬棘,總算迎來親政,背地里自然有無數不為人知的苦楚。 他想替她擔著。 而事實上,當她坐上龍椅時,內心是死而復生的十八歲的她。 縱然她上輩子養尊處優,也沒多大本事,重活后保留了活潑天性,但總比一天到晚只顧著吃喝玩樂打扮的小公主要強。 她并沒他想象的幼稚、天真、脆弱。 霍睿言被她綿長的沉默鬧得無所適從,輕挽她的手,柔聲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對你坦白?!?/br> “哦?你又干壞事了?” “沒,此前,元醫官假扮成我霍家的丫鬟,到我書房商議,恰巧被秦師兄撞見了,起了點誤會……我、我想說的是,他當時一口咬定與我……與我親熱的通房丫鬟,實為元醫官本人?!?/br> 霍睿言笑得尷尬。 宋鳴珂想起,那回去霍家玩耍,聽到霍秦二人對話,難怪霍睿言極力否認,又支支吾吾不肯吐露。 她語含戲謔:“外界都說,你喜歡的是男子,沒想到連幽會的丫鬟,也是男兒身。二表哥,你果然有問題……” “你……”霍睿言瞪視她挑動的修眉、靈動的水眸、微揚的嘴角,磨牙道,“不成,我得為自己正名?!?/br> 宋鳴珂狐惑,正要開口詢問,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托住她的腰背,略微傾身,在她眉心悄然落下一吻。 如三月風,輕撫萌芽的花蕾,溫暖、溫和、溫軟。 她被他灼熱氣息一攪,一陣眩暈,手腳麻木,癱軟在他臂彎內,忙扭轉羞紅了的臉。 霍睿言深擁她嬌軟的身子,貼著她的額角笑道:“還懷疑我喜歡男人么?” 宋鳴珂暗想,她此刻不也穿了男裝么?這算什么正名? 她沒敢以此回應他,只能裝作沒聽到。 “看來……程度不夠,”他雙手捧起她guntang的臉頰,語氣認真中難掩拘謹,“我再、再努力一點?!?/br> 眼看他勾笑的薄唇正正貼她的,她一慌神,轉頭而避,他的吻擦過她的嘴角,滑向臉頰,停在腮邊。 所過之處,燃起一團火,燒得她感官失靈。 “不、不不,我不懷疑了?!?/br> 她尚未準備好迎接更多的親密,急急給了他答案。 霍睿言未能得逞,暗自可惜,但他一向以她為尊,又生怕嚇著她,不好繼續勉強。 再次圈住她的腰,他偷笑道:“陛下若有疑問,請務必予臣洗脫嫌疑的機會?!?/br> 宋鳴珂緊抿雙唇,不想再搭理他,沒來由記起某個馬車內的場景。 當時,她逼問過霍睿言,心上人長得好不好看,霍睿言凝望她,說了句,“在我心里,無人能及”。 這算是當著她的面夸她么? 想到兜兜轉轉錯過了無數可相依相伴的時刻,她心中軟如棉云,積壓了大半日的火氣澆滅,化作淡然淺笑。 她心目中最出類拔萃的好男兒,恰巧也視她為至寶,再多的磨難又有何懼? 馬車搖搖晃晃,宋鳴珂借顛簸不穩之際,抬臂勾向霍睿言的頸脖。 那一瞬間,她明顯感覺腰上的手摟得更緊了。 他的懷抱堅實和曖熱,傳遞綿綿不斷的安穩與期待。 她安心閉上雙眼,活了兩世所積累的疲倦、掙扎、困惑……將不復存在。 有他,便有歸宿。 第一百章 ... 馬車進城后,喧囂聲穿透飛揚紗簾,宋鳴珂紅著臉,睜開雙眼,緩緩收回環在霍睿言身上的兩臂,整頓衣裳,正襟危坐。 霍睿言頰畔紅霞猶存,并不比她淡多少,眸底熱度略減,又悄悄以小指勾住她兩個指頭。 從眼角眉梢,到指尖溫度,盡是暖融融別情。 宋鳴珂被他不經意流露的小依戀逗笑了。 雖沒親眼見他領兵殺敵,但見識過他連滅數名刺客的果敢凌厲、縱馬奔馳的風姿、與朝臣們理論時的針鋒相對……試問天下間有誰想得到,無外人在場時的霍二公子,居然有此綿軟黏膩的一面。 馬車??吭阪傔h候府一側的僻靜巷道內,仆役掀簾,霍睿言當先行出,牽宋鳴珂換乘她原來那一輛時,巷口處忽然閃出一淺灰昂藏身影。 霍睿言一個箭步擋在宋鳴珂身前,當覺察來者正是休沐中的秦澍時,雙方臉上掠過輕微窘迫。 “你上哪兒去了?……我釣了條魚,賊肥?!?/br> 秦澍手里提著一條兩尺長的金鱗赤尾鯉魚,探頭去瞧他身后所藏匿之人。 “陛下?” 霍睿言身材高大,將纖細小身板得嚴嚴實實,可秦澍乍眼看見隨行的余桐,顯然已猜到那是宋鳴珂。 宋鳴珂曾在秦澍跟前表示對霍睿言無意,如今被人逮了現行,尷尬露臉。 為免被嘲笑,她決定先發制人:“秦指揮使……來給霍大人做飯呀?” 京城內有關他們的傳聞沸沸揚揚,盡管霍睿言解釋過,他搬離定國公府后,酷愛熱鬧的秦澍有事沒事總拉他作伴,若非他去秦宅,就是秦澍來尋他…… 一來二往,年輕俊俏師兄弟便落人口實,可他們二人問心無愧,而霍睿言想著借此擋掉一部分攀親者,未料逼急了母親和太后,扯出一系列催婚事件。 秦澍鑒貌辨色,笑容詭異:“阿言愛吃膾,我得空特意給他做一道,陛下來嘗嘗?” “你們師兄弟感情真好?!?/br> 秦澍笑答:“不不不,比起二位‘表兄弟’的感情,差遠了,天淵之別??!” 這回輪到霍睿言搞不清狀況,宋鳴珂和秦澍為何忽然變得怪怪的?乍一聽像是為他而爭風吃醋,細辨又不像這么回事。 宋鳴珂皮笑rou不笑:“既然霍大人府上有貴客,不勞相送?!?/br> “那……由臣送陛下回宮?!鼻劁ξ阳~塞給鎮遠候府的一名仆役。 “別鬧了!”霍睿言瞪了他一眼,復柔聲問宋鳴珂,“真不留下來同吃?” 宋鳴珂搖頭:“不好太晚回去?!?/br> “我先送你?!被纛Q砸圆蝗莘磳Φ恼Z氣,領她坐上馬車,猶豫片刻,燒著臉,隨她矮身鉆入。 “恭送陛下圣駕,”秦澍在一旁憋笑,補了句,“阿言,那我洗凈、理好,等你來吃!” 此話有歧義,余人想笑又不敢笑,齊齊躬身送車駕離開。 馬車內,霍睿言挽簾朝秦澍一瞪,咬牙切齒。 宋鳴珂輕笑:“你急匆匆送我回宮,還得趕回與他共度良宵?” 霍睿言慍道:“別理他,他存心搗亂!就是看不慣我……跟你走得近?!?/br> 宋鳴珂一掀嘴角:“我倒覺得,他看不慣我和你走得近?!?/br> “少胡思亂想!”霍睿言氣極,“我回去,得削他一頓!” “他是我的侍衛指揮使!你說削就削?” 她特地加重了“我的”二字,徹底點燃霍睿言眼底的火氣。 被他灼熱眼神一盯,宋鳴珂疑心他要撲過來咬她,心里發怵,伸手捂住他的發冠,“好了,別惱了,都快怒發沖冠了!” 霍睿言一聲不吭,用力錮牢她的纖腰,以泄心頭之憤。 道上人潮漸散,馬車暢行無阻抵達宮門。 下車前,霍睿言本想再偷偷親她一口,終歸沒敢放肆。 ………… 騎馬回府的道上,霍睿言滿腦子卻是元禮之前所言。 那夜,安頓好后,元禮曾問他,“秦大人的來歷,你了解透徹?” 霍睿言直覺秦澍背后有人指使,可他派人觀察過,沒找出秦澍與朝臣勾連的痕跡。 外加秦澍沒做傷害宋鳴珂的事,他只能默默盯著。 聽元禮一提,他疑心自己離京的大半年中,缺失了某些重要信息,遂一再追問。 元禮談及,有一回,他被暗示有人下毒謀害宋鳴珂,而秦澍也收到了類似消息,因此二人不約而同迫使宋鳴珂服下過量解藥,導致她昏睡不醒。 元禮承諾過救命恩人,會為同伙守密,但對方已派人來殺他,這層偽裝撕破,他說不說都一樣。 既然秦澍能拿到解藥,自然與那伙人有瓜葛。 元禮有理由懷疑,秦澍跟他一樣,不過是敵人放在皇帝身邊的棋子。 而且,在擅長裝扮易容的元禮眼中看來,秦澍長得頗像某人。 上蒼垂憐,給了宋鳴珂運氣極好的運氣。本該對付她、傷害她的人,皆于心不忍,反倒想盡辦法替她保守天大的秘密。 此番送別宋鳴珂,霍睿言尋思如何向秦澍套話。 他的秦師兄,當真是趙太妃、宋顯揚或安王的人?和毒|藥來源的西南部族有否關聯? 越是關系密切之人,往往越難開口。 回到鎮遠候府,天色已全黑,管事領著仆役出迎,為霍睿言換下外袍、擦臉洗手,引他到偏廳外的庭院。 侯府上下正圍著秦澍,看秦澍快刀薄切生魚片,見霍睿言歸來,紛紛禮迎,喚了聲“侯爺”,而后各忙各的活兒去了。 秦澍套了件素白罩衣,右手一刀接一刀,均勻有力,刀法純熟,切出來的魚片晶瑩剔透,厚薄一致。 他逐一將切好的魚rou整齊排列在瓷盤上,頭也不抬:“你平常待下人很兇?怎么你一回來,他們都跑光了?” 霍睿言沒好氣地道:“你把我府里當成你自己家了?” “喲!嫌棄我?我不就……無心撞破了你倆的……jian|情罷了!” 霍睿言耳根一熱,悶哼:“說那么難聽!” 秦澍斜睨著他,眸光滿滿的審視,“我休沐不過第三日,你動作比我想象的快呀!我還以為你憋著不說,熬到白發蒼蒼、皺紋滿臉、腳步蹣跚,才趴我肩上哭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