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笪司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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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笪司慕 潭水突然濺起陣陣水花,冰涼的水澆醒墨凡;它重回范羽喬的身份。 她見水中有一狂物拍打著水,用力極猛,因此激起無數奔浪;不僅濺濕了她全身,也把地xue弄得到處濕漉漉的,連繁花也被打到莖折花萎。 范羽喬由驚轉怒,隨手運起修羅陰掌,朝水中的狂物擊去。隨即一想,狂物定居于此,是地xue的主人翁;或許只是自得其樂,自己因心中煩悶而發掌攻擊,似有欠妥當。因此,掌到半途強行收勢,只用了半成的力道輕輕劃過水面。 她盯著水潭,見潭水平靜如初,狂物已不見蹤影。她以為自己的一掌很輕,且已收效,便放下懸念。 從進到地xue,她就被流泉繁花吸引;現在才想起帶她進來的白猿已不知去向。她想,白猿不在,或有兩個可能,一是在水濺浪擊時躲回石林;另一是這里有路通往他處,這個他處才是白猿進入石林的目的地。 想到這里,她仔細察看四周有沒有什么出入的通道,或許就能找到慈恩他們的位置而救出凌晨兄妹。 她見右首邊大石攔路,便往左邊走去。就在她踏出步伐時,潭水又猛地噴濺水花,像在抗議自己剛才出掌襲擊。 范羽喬自認錯在先,便任由他瘋狂噴濺。果然她停下腳步,水濺浪擊也停止。她以為冤報扯平了,便要舉步,沒想到那浪再起。她試了幾次,她動水濺,她停水靜。如此反覆,把化身范羽喬的阿修羅墨凡惹怒了。右手不動,一記陰風從袖里吹出,五成阿修羅陰寒掌擊中目標,又接連數掌,打得潭水瞬間結冰。潭中狂物經不起刺骨冰寒,大叫一聲,衝出水面數尺,接著凌空一個跟斗落地,穩穩站在奇花異卉中。 范羽喬見那狂物是個頭修長的男子,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他臉上并無怒氣,還對著她微笑,說:「姑娘!你應該不是塵旅世界的人吧?」 范羽喬聽他叫姑娘,不由自主地向身旁尋了一眼,面露疑問。只聽那人又說:「姑娘!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沒有別人?!狗队饐滩乓庾R到自己現在的模樣。那人接著說:「你能在間隙不到十公分的石林中穿梭,又能爬升到十丈高空,所以,我肯定你一定不是人類?!?/br> 范羽喬說:「我的確不是人類?!鼓侨碎_心地笑了,并向范羽走近。范羽喬阻止他再靠近,說:「你好像也不是人類?剛才水里的狂物有如長鞭般扭動?!?/br> 「好眼力,連我的本命相都被你看清楚了?!顾f:「我叫笪司慕,本體就是竹籐。我來自笪司慕星?!?/br> 范羽喬見此人快言快語并不欺瞞,對他的戒心便放下了。說:「笪司慕!你用自己的星球命名,真酷!為何來這里?」 「末世已至,壞劫將近尾聲,笪司慕星也和其他非天星系的星球一樣在星際中爆毀?!?/br> 范羽喬說:「所以,你也是在星球爆毀時墜落到這界?」 笪司慕興奮地說:「你也是???」 范羽喬回答:「我不是?!?/br> 「那你…不會是異類在這界出世吧?」 范羽喬回答:「我的確是異類在這界出生、成長?!?/br> 「原來這界除了人類之外,還有你這么美麗的異類?!贵嗡灸秸f:「你有同伴嗎?」 「主人只產出我一個?!?/br> 「一個??!好寂寞?!贵嗡灸秸f:「我本來是有同伴的,但執行天職后一個個消失,現在只剩我一個?!顾痛沽祟^,似為自己的孤獨而難過。靜默片刻之后,他接著說:「等我完成天職,這界就再也沒有笪司慕了?!?/br> 「你的天職是很奇怪兇險的工作嗎?為什么完成天職你就沒有了?」 笪司慕說:「你愿意聽我說故事嗎?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職路程?!?/br> 范羽喬想起藍蓮花和紅玉,不禁紅了眼眶,心想:『太多星際朋友都為完成他們在這界的天職而犧牲,或許我也有應承擔的天職,所以才被紅珠灌頂?!挥谑钦f:「好?!?/br> 笪司慕走近范羽喬,牽著她的手走到一塊大石前,請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她對面的小石塊上。 此時,白猿忽然出現,跑過來窩進笪司慕的懷里。笪司慕拍拍它的背,像父母在哄孩子一樣,白猿貼得更近,但兩隻大眼睛始終盯著范羽喬。 笪司慕說:「笪司慕星球是顆極小的行星,星球上只有十棵笪司慕竹,我就是其中的一棵。這竹堅韌且具靈性,專為防止金曜星的光熱勺傷塵旅眾生而因應出世。 「星球上有一位看管者,也是唯一的一位非笪司慕竹的人。他看管、照養我們十棵笪司慕竹。我們都聽從他的安排,因為這份天職關乎塵旅眾生的性命,必需是無私的?!顾又f:「每一棵笪司慕竹成長七百年后,主干就會和母根分離而獨立,長者依序編號,再依號序于時候到時執行天職?!?/br> 范羽喬問:「時候到,是指什么?」 「是指前一個笪司慕消殞的時候。每個笪司慕在天職到來時,會飛上天空,化身為千萬條竹籐,包圍著金曜星密結籐網,減小金曜星的光與熱,讓它以最溫和的光照耀塵旅世界;這便是笪司慕的天職?!贵嗡灸浇又f:「在籐網初成時,塵旅世界毫無光照,人們稱此現象為日蝕。極似行星運行成一直線的日蝕,唯一不同的是,笪司慕遮蔽金曜星時,塵旅世界會氣溫驟降,冰雪紛飛;時間會持續兩、三天。 「籐網在金曜星的光熱烘烤下,由密而疏,由厚而薄,由堅而融而化為烏無,這期間大約是七百年;籐網便被燃盡解體而消殞。當它消殞時,是金曜星最熱的時候,會造成河川乾涸,五穀不收,餓瓢遍野。為不讓這樣的禍事發生,長者會令下一任笪司慕接職上任?!?/br> 范羽喬問:「就算沒有發生笪司慕星球爆燬事件,十株笪司慕竹頂多也只能維持十個七百年;但這界不知已存續幾千萬年,笪司慕如何分配天職?」 「主干與母株分離后,母株會由根部發芽新的笪司慕竹,如此周而復始,繁衍不息?!?/br> 范羽喬問:「笪司慕星球爆燬時,長者與笪司慕竹也一起墜落在這界嗎?」笪司慕搖搖頭。范羽喬再問:「跟你一起墜落的笪司慕呢?」 笪司慕說:「三千多年前,還有五個與母株分離的笪司慕跟我一起落在這個地xue,依編號我排在第六,也是最后一個。在這三千多年里已有五個笪司慕去執行天職了;估計再過一百年,便輪到我了。從此非天星系再無笪司慕為這界緩和金曜星的光與熱?!?/br> 范羽喬問:「那這界會如何?」 「應該就是無盡的白晝,火光四起,乾旱和死亡?!?/br> 范羽喬「啊」了一聲,說:「可是夏國烏克里城卻因地底水潭重現而氾濫成災。難道水火不能相剋,讓眾生存活嗎?」 「火在天,水在地,水淹是死,火焚也是亡,水火各司其天職?!?/br> 范羽喬說:「沒有轉圜的因緣嗎?」 「我只是微不足道的笪司慕,不懂詭譎的天道?!贵嗡灸缴钗豢跉?,說:「我的故事講完了。你要去那里,我陪你去。我希望在天職到來前能有人陪我說說話?!?/br> 范羽喬說:「我要找兩個小朋友,他們是我故友的小孩?!?/br> 「故友!他們死了?」 范羽喬點點頭,說:「他們現在極樂之境?!?/br> 「極樂之境???」 范羽喬指指頭頂露出的一點紅,說:「顯報珠的資訊告訴我的?!?/br> 「你是顯報珠的傳人!所以,你是大鵬帝后,難怪生得如此純凈?!?/br> 范羽喬搖搖頭,說:「我不是什么大鵬帝后,報星早在六千多年前就已經爆燬了;我只是陰錯陽差被紅珠灌頂?!?/br> 笪司慕說:「或許這就是因緣吧!」他拍拍懷中的白猿,說:「你去察最近有沒有人類來過?」白猿離開后,他問范羽喬:「你不是大鵬帝后,那你是…?你說自己是異類?!狗队饐桃膊浑[瞞,大方說了自己的身世。 笪司慕:「難怪你一出現,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br> 「什么味道?」 笪司慕說:「在白猿回來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或許你可以聞到和你身上一樣熟悉的味道,像是酒的味道。只是當時我聞到的是焦火的酒味,而你剛出現時,我聞到的卻是酒香味?!?/br> 「我身上散發著酒氣并不奇怪?!狗队饐贪碘猓骸弘y道是主人曾遭遇火擊?』 「這個大地xue有兩個深水潭,每座水潭都掛著飛瀑,有水道相通。除了你飛不到的洞口外,我們從串連的水道發現大地xue還有兩個出口水潭,在東的水潭四周都是泥沼,我稱它泥沼水潭。另一個在西北,臨近斷崖,我稱它為斷崖水潭?!贵嗡灸秸f:「大約一百五、六十年前,斷崖水潭上方傳來奇怪的聲音,等我上了岸,聲音沒了,只聞到焦火酒味。那味道也沒維持太久,便消失了。只是剛一入鼻,味道濃烈,所以,記到現在?!?/br> 「你現在就帶我去?;蛟S我真能找到主人去過的地方?!?/br> 笪司慕樂與范羽喬在一起,便說:「斷崖水潭的通道在這個水潭下方,你能潛水嗎?」范羽喬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潛入水潭,范羽喬跟著笪司慕向左游進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內暗無天日。范羽喬頭上的紅珠發出微光,讓她看清眼前景物。 這條通道環壁光滑如鏡,不像是被開挖出來的,較像是存在已久的天然地形。只聽笪司慕說:「這水道經我和同伴稍一清除,便可通行了?!?/br> 他們在水道里蜿蜒而行,大約游了一刻鐘的路程,耳里傳來轟隆隆的水聲。在前面帶路的笪司慕忽然從眼前消失,范羽喬正想了解究竟,冷不防被急流衝出水道,身體垂直落下,直入水底。等由水底反激浮出水面,便聽到站在半空中的笪司慕爽朗的笑聲。在水中的她,感到潭水洶涌如翻騰的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