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2 (微黑暗預警) 愛你就是不讓你離開
「叮?!?/br> 三人手中的玻璃啤酒罐相敲,收手后,每人各仰頭喝了一口。 「嗚哈,」小白舒爽的哈出一口氣,把啤酒放在一旁桌上,「好滿足啊,」感到窩心的說著,他把下巴壓在雙手掌心的交會處撐著,意識矇矓的瞇著眼睛凝視眼前劈啪作響的黑炭。 小火星從炭烤鐵網中迸炸出來,在他膝蓋旁邊閃爍消失。 子悅伸手上前把已經烤熟的牛rou遞給墨悠,「嗯,熟了?!?/br> 墨悠接過,臉上似乎沒有破案時該有的開心和成就感,反而帶著一股落寞和憂傷。 子悅瞥了他的雙眼一眼,逃避似的又把視線挪走。 「早知道就不和他們當朋友了......,」小白這時自顧的說著,把視線移到墨悠身上,「合群原來會讓人盲目......,」突然,他又大叫,「你其實是好人嘛,不早說,」說著,還動身往墨悠方向靠去張手就抱著他。 「你醉了,」墨悠看著小白,然后搖搖頭,伸出一隻手從他背后扶住他。 子悅望著他們兩人,臉上掛著一抹像夕陽西下即將隱沒的陽光般,淡然的微笑。 墨悠把牛rou塞進自己嘴里,將長籤扔到一旁垃圾桶,又喝掉自己酒瓶里剩下的酒。 「走吧,先帶他回去?!?/br> 子悅也從矮板凳上起身,上前扶助小白另一邊。 曾經是銘澤,現在卻成了小白,這種畫面和事情壓根沒在墨悠腦子里出現過,但現在身歷其境,他也不覺得突?;蚺懦?。 如果他有想到過某一天會和銘澤翻臉的話,那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他定會為此焦慮不已,在事情發生后,他肯定也會因心里有所準備而想盡辦法挽回。 但他現在除了空虛和受傷外,事實上沒有過多的想法,只想讓這股悲傷自己淡出。 或許這就是人類,大概,意外最好還是以意外的形式出現,人對于結局是未知,但確定會發生的痛苦都有無法放下的執著,但意外的話,人類就會選擇接受結果,默默等待時間給自己療傷。 就好比子悅即將離自己而去這件事,墨悠搖搖頭,這就他媽的不是一個意外,所以他這段時間才絞盡腦汁的想著解決辦法,并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對方離去的悲痛結果。 因為意外來自于他人給予自己痛苦,而事先知道將要發生痛苦的話,人則會嘗試改變現實,改變失敗后,無法接受自己沒能改變事實,就等于這份痛苦是自己賦予自己的,是自己沒能讓自己逃過一劫。 發現了這個頗具有哲學色彩的心理狀態,墨悠嘆了一口氣,突然靈光一閃的發現了一件事。 他人給予的痛苦比較容易讓人接受和被時間沖淡,唯有自己給自己的痛苦是人無法釋懷的......。 他轉頭看向扶著小白另一邊的子悅,無法確定自己腦中的那份發現和猜測是否正確?但若是正確的,那或許......那或許自己接下來即將面臨的悲傷就得以延緩了。 他只能試試,他也愿意試,不,是他一定要嘗試,這是他從知道子悅會在結案后離去到現在,想到最好的一個方法了。 將小白放在他家的床上后,墨悠留下了紙條,替他鎖上門,將小白的家鑰匙放進他門外鞋柜里的一雙布鞋內,二人便離去了。 墨悠推開自己家的內門,讓子悅先行進去。 「有這個鐵柵門在,你就不用擔心了吧?」子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故作輕松的說著。 他說的是那扇在住處被私闖后,墨悠請人安裝在原先巖石紋工業風大門外的鐵網柵門。 墨悠抱著胸點點頭,「是啊,但原先你住在這里的看門作用也不高就是了?!?/br> 子悅聽了看向他,笑著故意學狗叫了兩三聲。 墨悠笑了,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對自己方才的推測有幾分把握。 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心理分析。 看著子悅已經把衣服全收進前幾天帶來的行李箱里,并且環顧四周完。 一陣死寂流淌近二人之間,兩人都停止不動的頓在原地,誰都在等對方開口,但誰也不想開口。這份離別的到來對于二人來說都有些尷尬與生分,特別是子悅,他難得覺得墨悠這段時間對自己的照顧與看養,自己得找個時間用某種東西或物質來回報他,例如錢或是請他吃頓高級飯店之類的。 自己跟隨墨悠的腳步踏進這里的那一晚似乎就是昨天,子悅還記得那晚他們的熱情與相擁,激情與熱吻。 他扭頭看向墨悠,墨悠仍然抱著胸靜視自己,他只好輕輕嘆了一口氣,「那......我走了,你保......?!?/br> 墨悠低眼看向地板,有些cao之過急的出聲,但開口說話后,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打斷了子悅,「在家時別害怕,你爸爸在,他會保護你的?!?/br> 子悅頓住,有些困惑地回頭,「保護?」 墨悠點點頭,走上前扶住他的雙肩,「子悅,我以后就不在你身邊了,她又出現的話就找爸爸幫忙,畢竟你爸爸一直都在做這件事?!?/br> 「什么事?他做了什么事?」子悅的聲音有些顫抖,「看到誰?」但他知道墨悠在講誰。 墨悠的語調很溫柔,「我希望你在回去前能先放下你對你爸爸的誤會,他不是你想像中的壞人,相反的,他一直在想辦法保護你,就跟你曾說過你是為了保護我一樣?!?/br> 子悅微微后退了一步,反手輕輕掙開墨悠搭在自己雙肩上的手。 「你、老爸他,他跟你說了什么,不對,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知道嗎?」 「他什么都知道,子悅,」墨悠認真地看著他,語帶堅定,這有些嚇到子悅,使他像聽到人聲而卻步的小鳥一樣抬頭害怕的看著對方。 「是你什么都忘記了,」墨悠說,「子悅,但你的潛意識記得,所以你才這么害怕你mama?!?/br> 「不是!」子悅大叫,打斷墨悠的話,「我才不害怕她!我、我,我根本不害......不,我、我很怕她?!?/br> 墨悠這時才走上前一步,「子悅,你一直很討厭你父親,是因為你和他很像吧?你看到他會想起你自己?!?/br> 子悅睜著驚恐的雙眼低頭看著地上,不安的藤蔓爬滿他的心臟,逐漸勒緊,讓他窒息。 「但他其實不是殺你母親的兇手,所以原諒他吧?」 聽到這話,子悅喃喃自語就像被洗腦一樣,「對、對、對......,不是、不是他,對,不是,不是不是,明明是他,我看到的,」子悅抬頭,露出充滿希望的眼神看著墨悠,用右手一直指著自己,「我看到的,我親眼看到的,他明明站在那里,對吧?你、你也看到了吧?拿著那個枕頭,那個枕頭啊?!?/br> 墨悠搖搖頭,雙手抓上子悅的肩膀,「子悅,」他真誠認真的語調導入對方的心坎里,用最溫柔的聲音,將子悅最后的希望壓入絕望之水里,「你爸爸應該只是在隔天早上走進房間,拿起覆蓋在她臉上的枕頭而已,是你殺了你的mama。你會討厭爸爸,是因為看到和你很像的他,會讓你想起他拿著枕頭站在床邊的模樣,就好像是你剛殺完mama站在床邊?!?/br> 聽到這句話,子悅先是睜著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人,愣了極久,就好像靈魂出竅一樣。 墨悠看著他瞪大雙眼眼神放空的望著自己面龐,然后突然勾起嘴角開始笑起來,「哈哈哈,怎么、怎么可能,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哈哈哈,」他彎下腰開始大笑拍手,但笑著笑著,當他再次直起身子時,墨悠卻看到淚水從他雙眼汩流而出,「一定是我......,對、明明是我,是我殺了mama,不是不是,」他又搖搖頭,右手在空中一直晃擺的否定,「mama、mama最愛我了,我怎么可能殺她......一定不是我做的,mama......mama一定會原諒我的,她一定會原諒我的,她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我在作夢......我以為我在作夢才不小心殺了她,我只是不想要她那樣兇我,才蓋住她的臉,」他搖著頭,終于不再有笑容,一直晃著頭,在原地東張西望的感到焦慮,用雙手手背無助的擦去自己的淚水,像個不安的小孩一樣,「不對,她、她不可能原諒我,她一定在生我的氣,她會懲罰我,怎么辦......她會打我,她會、她會把我綁在椅子上,我不要再被綁在椅子上......我想吃飯,我想去尿尿?!?/br> 墨悠看著眼前超出預料進入焦慮和瘋狂而不斷徘徊的人,擔憂的上前一步想安撫他。 但對方不受他的控制,突然開始用力賞自己巴掌,懊惱的擊打著自己的頭部。 墨悠嚇了一跳,衝上前抱住他,「子悅!」 「不要,不要叫我,我、我錯了,」子悅放聲嘶吼,用力大哭,雙手一直在眼前胡亂揮舞像是眼前有什么他非要掙脫的怪物似的,「mama!我真的知道錯了,??!」 子悅想起自己小時候有幾次成功掙脫母親毒打的方法,就是自己在逃跑途中撞上廚房的櫥柜導致水果刀掉落劃傷了自己的手臂,以及另一次在逃跑途中因為撞到了走廊的墻角而痛暈過去,醒來時母親就不再追著自己跑了。 他試圖再次用這樣的方式躲避母親一下子從后面而來的箝制動作及一下子浮現在他眼前用力抽打自己的身影。 他卻不知道身后擁抱他的是墨悠,母親的身影也只是幻覺。 墨悠扯不住他,甚至在他的掙扎動作中被對方的左手肘撞擊鼻子和嘴巴。一時承受不住過大的衝擊,墨悠向后跌坐在地上,后腦杓也硬生叩到了地板。 子悅像是被踢了一腳而發狂的彼特犬,漫無目的地衝出去就「扣」的一聲將額頭撞在床頭柜的柜角上,瞬間喪失掙扎和痛苦的意識。 墨悠再次醒來時沒有隔多久,大概兩三分鐘,他也不是真的暈過去,而是覺得頭十分的腫脹憋緊。 他皺緊眉頭的眨了眨眼,以右手打折撐著,把自己從地上撐坐了起來,「子悅......,」他搖晃著頭部,一下子找到了趴臥在床旁地上的男人。 原先灰白色的地毯上暈染了一小片濁紅,墨悠驚大了雙眼,手腳并用的爬過去趕忙抱住他,「子悅、子悅,喂?!?/br> 他不敢把他轉過來或是完全拉離地面,只能趕快撐著還沒甦醒的暈眩大腦,蹣跚搖晃的一邊扶著墻壁來到玄關處從外套口袋里拿起手機呼叫救護車。 之后,他無力的跪到地上,遠遠遙望著子悅側著頭熟睡的面龐,近乎是死了一樣。 他無助的趴到了地上抱起頭痛哭,這幕似曾相似,他曾經也是這樣面對jiejie垂掛在天花板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