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孤獨不再美好
*** 隔了一個休息日,安念念第二天一放學,便去深夜精靈打工。 她坐在收銀臺前,馬翠招呼完客人,便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邊來,抱住她的手臂:「念念,你說你那個帥哥同學哪時候才會來???他好久沒來,jiejie我好久沒有養養眼了?!?/br> 她問得興致高昂,眼前的安念念卻「嚓」一聲,握在手里的鉛筆被捏斷了。 馬翠嚇了一跳,心想講到帥哥,沒想到安念念會比她還要激動。 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馬翠整個人士氣振奮:「你那位同學叫沉響對吧?他缺不缺錢?考不考慮來我們酒吧工作?」 「經濟不景氣,大家忘了休間娛樂,店里客人也越來越少?!顾p手握拳,眼冒星光:「但我相信,只要他在我們這里工作——不,只要他站在吧檯內當個活招牌,我們的客人一定迅速爆滿??腿烁粡埡险帐找磺?,賺得盆滿缽滿!」 安念念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少動歪腦筋?!?/br> 馬翠摀著額頭「嗷」一聲。 大門被拉開,映入眼簾的是男人,讓馬翠雙眼瞬間併發出飢餓的紅光,在原地蹦跳幾下。 沉響環視室內一圈,視線落在收銀臺這個方向,隨后邁開腳步走到她們面前。安念念瞟了一眼馬翠,她臉頰通紅,眼睛已經沒了聚焦,只差沒有七竅生煙。 沉響換下一貫的校服,穿了寬松的黑外套和長褲,光線灑在他平整寬闊的肩線上,目光平靜地直視著安念念。 她收回視線,腦袋有些卡殼,冷不防冒出一句:「好久不見?!?/br> ??你個頭。 安念念被馬翠剛才的一番話影響太大,而且現在馬翠的反應這么劇烈,讓她忽然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這感覺就像是心里頭有螞蟻,輕輕地啃咬著神經,一絲絲地泛著酸麻感。 沉響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才幾個小時,迫不及待見我了?」 「??」她不動聲色地蜷了一下手指,故作坦然地解釋:「我是指你很久沒有來這里了?!?/br> 幸好,店里又來了新客人,沉響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應該是不想打擾她工作,并沒有抓著話題不放,轉身走去吧檯。 馬翠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安念念如釋重負,坐上高腳椅上,迎面來了幾名的客人,她熟稔地替他們結帳。 客人忽然多了起來,她忙碌之馀,好像一直隱隱聽到嗡嗡聲響。 終于逮到空間時間,安念念才注意到,這聲音好像是從書包里傳來的。她蹲下身體,從柜檯下方藏的書包里拿出手機,螢幕一亮,她整個人都傻眼了。 二十幾通未接電話通知。 手機又瘋狂地震了幾下,好幾封訊息爭先恐后地涌進,一條接一條地刷新。 許依:「念念,穿幫了啊啊啊??!」 許依:「剛剛叔叔打電話給我,我說你在我家復習功課,結果叔叔竟然要你接電話?!?/br> 許依:「我只好撒謊說你在廁所大便,接不了電話,但叔叔卻堅持說有急事,要我把電話給你!」 許依:「我掰不下去了,只好說你人在酒吧跟朋友在一起,他現在應該在路上了?!?/br> 許依:「念念!對不起!我看你還是趕快跑吧?!?/br> 許依:「念念?收到訊息回一下,我快急死了!」 「??」 許依第一通電話是在十分鐘前,要是十分鐘前安廣便出發,那么現在,應該差不多抵達了。 安念念倏地抬頭,望向店門外,一臺熟悉的車輛已??吭趯?。 她反應很快,走出柜檯。 同一時間,店門口也被打開。 安廣焦急地跑進了酒吧,左右環視一圈,看到站在吧檯前的安念念,一個箭步跑到她面前。 「安念念?!顾奔t了眼:「你怎么回事,跑到這種地方來?」 「我——」她喉嚨忽地一哽,艱澀地擠出一句:「對不起,爸,我就是好奇過來看一看?!?/br> 安廣抓著她的手腕,嗓門大了一些:「這種地方龍蛇混雜,你怎么可以聯合許依騙我?要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我——」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垂下眼簾。 打從離婚過后,安廣就格外重視她這個獨生女。 對他來說,世界就只剩下安念念一個女兒了。 安念念一向乖巧懂事,從小就是被捧在手掌心長大的孩子,他認為安念念心思單純,容易受花言巧語欺騙。 「說?!拱矎V啞聲道:「哪個朋友約你來這種地方的?」 安念念眼皮猛地一跳,眼角馀光瞥過不遠處的身影。 她立即想到了沉響,他是她現在唯一的擋箭牌。 要是沉響愿意幫她,她就可以巧妙地圓過這個謊言,但這個方法實在是太過卑劣無恥。 但這里也沒有其他合適的「朋友」。 方法只有一個:坦白從寬,將工作的事情抖出來。 安念念打死也不這么做,她想替家里分擔家計,要是安廣知道實情,一定會逼她辭職。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某人了。 她緊抿著嘴唇,緩緩抬起手,指向了身旁吧檯前的方向:「是我同學?!?/br> 安廣就著這方向望去,一見到沉響這張臉,瞬間面色一僵。 安念念努力地打圓場:「我們就是好奇酒吧長什么樣子,爸,你千萬別罵他?!?/br> 安廣咬著牙根,臉頰一塊肌rou緊緊繃著,在火山爆發的邊緣。安廣瞪著沉響,深深吸一口氣,才將情緒勉強壓下來,厲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莫名被推進火坑的沉響面色微頓,瞥一眼一旁焦急的安念念。 「沉響?!?/br> 報上名字后,安廣命令道:「你們兩個,跟我到外面來?!?/br> 見事情沒有穿幫,安念念松了一口氣,又繃緊神經,戰戰兢兢地跟在安廣身后,不忘去扯沉響的衣角。 后者慢悠悠地瞟她一眼。 安念念垂下頭,愧疚宛如潮水一般,拔山倒海撲面而來,幾乎要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