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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鳖檸Z搖搖頭,頓了頓,說,“其實你并不了解我,你所了解的我,都是我想讓你看到的?!?/br> 沈染軒抬起頭。 顧嶼扯起嘴角,苦澀道:“抱歉,一直以來我都在騙你。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也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太怕失去了,所以從接近你開始我一直在偽裝,偽裝成一個你或許會喜歡的樣子??墒悄遣皇钦嬲奈?,如果你看見了我的真面目你肯定會連夜逃離我?!?/br> 沈染軒沉聲反駁:“你不是我,你又怎么能知道我的想法?!?/br> 顧嶼卻只是淡淡一笑,篤定地說:“我就是知道,因為,在你之前我已經遇見過兩個人了,其中一個還是我的親生父親?!?/br> —— 顧嶼離開沈染軒住處的時候天色已經泛起了微微的亮光。 他和沈染軒的談話無疾而終,因為在說完那句話后顧嶼就逃了出來。而沈染軒大概也是震驚過度,并沒有挽留。 距離早上還有一段時間,雖然有些晚了,但是要是想睡也還能誰三四個小時。顧嶼卻毫無睡意,于是在宿舍樓前轉悠了許久,最終決定不去打擾已經入睡的室友們,直接去了訓練室。 訓練營里大部分選手都很刻苦,通宵達旦地訓練是常事,因此雖然時間還很早,但是訓練區并不冷清,好幾間教室都還亮著光,時不時就傳出鞋底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 顧嶼輕手輕腳地推開訓練教室的門,也沒有開燈,走到教室中間,直接往地上一躺。 月光穿過窗戶,有一道正好灑在顧嶼的臉上,照出了此刻落寞的神色。 他抬起胳膊蓋在眼睛上,遮住了最后一縷光線,將自己隱匿進了黑暗之中。 顧嶼閉上眼,眼前逐漸浮現出一張女性面孔,熟悉而又陌生。 那是已經被他刻意遺忘的一張臉,今天卻不得不主動想起。 顧嶼以為過了這么多年他早已記不清那人的面容,可他發現,他不僅一秒都不曾忘記那人的面容,就連那人說過話做過事都記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刻在了他的骨血上了一般,經年累月亦無法消彌。 也對,自己這條命都是那個人給的,又哪是那么容易遺忘的。 他費盡心思想要磨滅那人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卻絕望地發現,自己越來越像她。從面容到生活習慣,再到現在越來越讓他恐懼的性格。 他明明已經如此努力得避開了所有她曾經選擇的道路,但是血緣真的是個很神奇的存在。無論他怎么走,最終依然無法避免地走上了那條老路。 顧嶼想起了那人臨死前幾乎看不出人形的枯槁模樣,想起了那人到死也沒有放下的執念,想起了那人溫柔地把自己抱在懷里,慈愛地喊著他小嶼,雙眼卻透過自己看向另一個人身影的場景。 他痛恨那人給他造成的不可磨滅的傷害,卻又無法否認那人在自己身體留下的永遠無法消除的印記。他害怕自己最終會走上那人的老路,最終荒唐地悲哀地孤獨地死去。 顧嶼抱著手臂,緩緩將自己蜷縮了起來,在月光下那道清瘦的身影顯得那么無助脆弱。 “媽,我怕…”睡夢中的青年發出一聲哽咽的囈語,眼角泛起一道水光。 —— 自從沈染軒住處回來之后,顧嶼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訓練的時候也頻繁走神。 明天就要進行第一次公演錄制了,今天要進行最后一次帶妝彩排。因為彩排的數量有些多,因此分成了三批進行。 程煜他們是第三批,輪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吃完晚飯,程煜一隊的五位選手和另外幾對的選手們被工作人員集合到一起,做了妝發,換上了演出服,一起前往演播廳。 秋嵐他們組正好也被分到了這一批,興高采烈地過來找顧嶼他們。 顧嶼今天醒來就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因此面對秋嵐也只是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顧嶼哥,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秋嵐擔心地問。 程煜也湊了過來:“我也覺得,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這幾天都無精打采的,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沒事,”顧嶼搖搖頭說,“應該就是累到了,不用去醫務室?!?/br> 程煜和秋嵐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嚴肅。程煜對秋嵐使了個眼色,秋嵐就心領神會地放慢了步伐,跟程煜走到顧嶼后面悄悄耳語。 “有沒有覺得這家伙最近有些不對勁?”程煜問秋嵐。 秋嵐連連點頭:“有??!很不對勁!顧嶼哥是不是有心事?這幾天都心事重重的?!?/br> “說不定,不過我問他他也不說?!背天献屑毣貞浟艘幌?,“好像是從前天開始的,自從從沈導師的住處回來之后就這樣了,該不會是跟沈導師又起沖突了吧?!?/br> “你說什么!”秋嵐突然抓住了程煜的手腕,雙眼瞪得溜圓,有些激動地問,“你說顧嶼哥單獨找過沈老師?!” “噓,小點聲,就是課外輔導,別大驚小怪的?!背天铣谅暰?,“雖然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事,不過還是別對其他人說了,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br> “只是課外輔導?”秋嵐一耷眉,看著還挺失望呢。 “不然呢,”程煜覺得好笑,伸手掐了把他軟乎乎的臉頰,“難不成你還想他們發生點什么?小小年紀別想這些有的沒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