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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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開幕那天你盡量穿得漂亮一點?!咕嚯x攝影展開幕只剩下一週的時間,李蔓蔓和溫紫晴在會場見面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還要長。 「為什么?」 「什么?我沒跟你說嗎?因為這次有幾個贊助單位來頭不小,所以開幕當天很多企業大佬還有媒體通通都會來,而且雖然現在疫情還是蠻嚴重的,可是票卻遠比我們預期的賣得好,看來連你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真的出名了吧!」 「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啦?!箿刈锨缧χ亮舜晾盥募绨颍骸笇α?,這里的東西都弄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明天開始到禮拜五為止都不會出現喔?!?/br> 「整整五天?你要去哪?這幾天工作室有工作進來嗎?」 聞言,溫紫晴笑著搖了搖頭,對著李蔓蔓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先回南投陪外婆幾天,然后再去高雄看奶奶?!?/br> 「說得也是,最近太忙,你也有一個多月沒回老家了吧?!估盥硎纠斫獾狞c了點頭:「反正確實沒什么事了,你就在展覽開始前給自己放個幾天假吧,不然接下來一個月有得你忙的?!?/br> 「再忙也不會比你忙啦,我接下來就露個臉,接受一點簡單採訪就好?!?/br> 「nonono,溫大攝影師,現實絕對不會如你想像中來得輕松的?!?/br> 與李蔓蔓在會場大廳分手后,溫紫晴便獨自一人搭上返回老家的火車,如今的她已經很習慣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一路看著窗外變換的風景直到抵達老家。 這次不只是南投老家的親友鄰居,就連高雄的金鳳姐等人都為了影展做好北上的準備,金鳳姐還笑咪咪的對她說:「拖你的福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久違的來一場家族旅行了?!?/br> 「你都不知道,因為你拍的那張阿梅阿嬤的照片,粽子攤位的生意變得多好勒,我們都笑著跟阿梅阿嬤說,她現在已經可以被稱作國寶級人物了,齁,都不知道她笑得有多開心?!够鹜缫膊煌谝慌员仁之嬆_的補充。 可以聽到這些回饋,溫紫晴當然很開心,只是距離攝影展越近,那封遲遲未得到回覆的電子郵件,卻讓她一天比一天還要來得徬徨,不管是時隔一年多才收到的明信片,還是亞瑟獨自等待回音的這段時間,這些于光陰歲月里落下的空白,就宛若在海面上浮沉的漂流瓶,撿到漂流瓶的人和安放漂流瓶的人之間存在的時間差,存在著太多不確定。 就像他們在機場道別時,那份擱淺于心底的情愫,就連傳達給彼此的時間都是錯置的,即使曾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同擁抱那座璀璨動人的海灘,可說白了,他們終究只是在療傷過程中相識的患者,在彼此身上見到了相同的傷痕,面對所愛之人的離開,他們都選擇了逃避,亞瑟從一個在逃的患者成為了一個耽溺于流浪的旅人,儘管滿身傷痕,可他身上散發的那股瀟灑與淡然,卻成了溫紫晴的嚮往。 因此在那封郵件中,溫紫晴是這樣寫的。 嗨,亞瑟, 也許……從這封信開始,我該喚你威仁。 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我收到你從世界各地寄來的明信片,可是好笑的是,確實如你所說,距離你將它們寄出的時間,延宕了一年。 我想告訴你,我過得很好,還有……也很常想起你。 你寫在素描畫背面的那串地址,我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真的有默契,我確實去了一趟你位在高雄的老家,擅自拜訪你年邁奶奶這件事,我想和你道歉,但我并不后悔自己親自走訪了一趟你成長的地方,老家的人都很想你,不管是一把年紀還在賣粽子的阿梅阿嬤,還是小孩已經上小學的金鳳姐和火旺哥。 他們時常向我問起你,只是相處的時間久了,我好似也從一個與你有過短暫連結的外人,漸漸變成了你。阿梅阿嬤把我當作孫女一樣疼愛,時常和我聊起你的過去,我們會一起看著你兒時的照片,然后一起想念你。 我一直記得在那片一望無際的海灘上,你對著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那句話真的給了我很大的安慰,也讓我不再逃避,坦然面對了外婆的離開,即使在送走她的那一刻心是碎裂的,但我同時也明白,那份撕心裂肺源自于我們之間連結,你不覺得很奇妙嗎?世界那么大,我們卻偏偏在同一條船上,遇見了彼此。 遇到你之后我時常在想,也許緣份就如運氣一般,有好有壞,有些深入骨髓的緣分,卻像極了無法根治的痢疾,可有些萍水相逢的,卻總是在心上刻上一道長長的影子,這些年我帶著你的影子,一步一腳印地實現了成為攝影師的夢想,雖然你不在這里,可我卻總覺得,這些成就與喜悅,都該是屬于你。 附件夾帶的這張照片,是我參加攝影展得獎的作品,我將它取名做《盼》,我想只要點開,你就能明白為什么我要替它取上這樣的名字了。 今年的3月28號我將要舉辦為期一個月的攝影展,拖你的福,一直僵持不下的展覽名稱也終于有了下落。 嘿,亞瑟,你知道嗎?我的展覽名稱就叫做——有人在等你。 同樣思念你的小溫敬上。 距離寄出這封郵件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溫紫晴甚至不確定亞瑟是否順利收到了信,只是依稀有種感覺——「不確定」似乎已經成了他們之間最深刻的連結。 也許在寄出明信片后的那段時間里,亞瑟也是這樣獨自一人搖擺著乾著急吧。 在熟悉的車站下了車,溫紫晴熟練的搭上返回老家的客運,等到到站時,時間已是深夜。 基于傍晚沒吃什么東西,溫紫晴獨自一人來到了那間小時候曾和外婆一起騎車經過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從冰柜里拿了兩罐冰涼的啤酒,和一些即食的三明治,隨意找了一個看得到窗外景色的位子落座。 默默看著漆黑一片的街道,對街的早餐店里透著微微的光,看起來似乎才剛準備要休息。 「辛苦了?!鼓瑒冮_手中的三明治,溫紫晴淡淡的說。 沒有在便利商店里久坐,溫紫晴拎著剛買的啤酒,沿著那條小徑一路從最喧鬧的地方緩緩往那間位在田中央的小屋移動。 路上沒有人,只有時不時竄出的野狗會伴著她走上一小段。 「抱歉啊,我身上只有酒,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給你吃?!?/br> 或許是聽懂了她的話,小黃狗輕輕的低鳴了幾聲,便啪嗒啪嗒的往溫紫晴的反方向跑開了。 也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直到那間熟悉的鐵皮屋映入眼簾,溫紫晴正準備伸手從包里拿出鑰匙,在背包里撈了老半天才發現自己似乎將鑰匙遺忘在展覽會場的置物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