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醫一愣，盯著阿寶，重復的語氣有些哆嗦：“它？”

    這也不怪他。綜合對比下來，cites不過是頭性格軟萌、脾氣溫順的無公害小象，且一人一象先前好歹算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老熟人。

    先不論阿寶如今年歲幾何，光是針對一頭摸不清脾氣的陌生成年象，要是哪處出了紕漏，莫名挨上一腳，那都得是半條命趟上棺材板兒上的運氣。

    他怕于屹重蹈把自己拎送到象圈的覆轍，索性弓著腰，躲到了cites身后。

    男人一個眼刀子甩過去：“出來?！?/br>
    獸醫沒敢開口，倒是西側門那處，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輕笑。

    是靳松。

    對方身后烏泱泱跟著十來個飼養員，依次分散到象圈各個隔間前，皆從兜里掏出串銀亮的鑰匙，挨個兒牽了象出來。

    Cite這處的象圈門，是靳松親自開的。

    獸醫有些驚懼的眼神在二人之間流轉打徊了兩圈兒，最后頓在于屹臉上。覷著男人的臉色，見對方似乎打消了幾分要將自己丟進阿寶象籠的主意，這才小心地掖著邊兒走出來。

    靳松收斂了幾分笑意，轉頭看向于屹：“于先生，這是對阿寶感興趣？”

    “看它精神不太好，順道讓人看看?！?/br>
    靳松恍然地點點頭，頗帶著幾分遺憾似的瞥了獸醫一眼：“可惜，這倒有些為難人了?！?/br>
    “昨兒回來的晚了，先生興許沒注意看樓道里掛著救助信息的招牌——阿寶它，情況比較特殊?！?/br>
    靳松支使著飼養員開了阿寶的圈門：“它來到基地，并不是因為生病或者受傷，而是太調皮搗蛋了。三年前，阿寶自闖入了普洱市城區，進入城市之后，它似乎喜歡上了逛街，每天下午一開市它就進城，專門往人多的街上散步?！?/br>
    “阿寶的行為嚴重威脅了當地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打亂了城市的社會秩序，最終經相關部門批準，由當地派出工作人員將阿寶麻醉，送到我們救助中心進行收容教育、行為矯治?！?/br>
    “喏?！苯芍钢謮训匿摍谏习枷莸膸滋?“這是阿寶剛來的時候撞凹進去的，它兩根漂亮的象牙也被撞得豁開了個口子?！?/br>
    他聳了聳肩，輕飄飄附贈了一則好心警告：“安全起見，還是離這頭象遠些好?！?/br>
    于屹微挑著眉：“原來是這樣?！?/br>
    說話的功夫，阿寶已經由一旁候著的飼養員牽出來了，象鼻搭著對方肩，縮短著脖子，緩步往外走。

    垂下的象眼遮掩住流露的恐懼，一聲不吭。

    “不好意思，該到點去象谷進行野化訓練了?！苯煽戳搜蹠r間，朝于屹做了個“請”的手勢：“失陪?！?/br>
    于屹讓了條道兒出來，在cites經過時，不輕不重地挨著象屁股來了一下。

    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囑咐：“自己小心?！?/br>
    *

    野化訓練除卻午間投喂、進食、休息以外，一直持續到傍晚五點左右結束。

    撇開受了傷處于休養階段的象，其余的象幾乎是傾巢而出。

    于屹明晃晃地當著一眾工作人員的面閑逛了半日，最后門一關，繼續倒時差去了。

    靳松從象谷里回來的時候，先是回了趟員工宿舍。呷著熱茶的門衛大爺正在聽曲兒，別在腰間的小收音機剛唱到一句“在長安是你夸大話，為什么事到如今耍jian猾?！贝皯敉蝗槐蝗饲昧藘上隆?/br>
    他急急忙忙去推窗，連小音箱都來不及關，渾濁的眼心虛地對上靳松：“靳主任”

    男人擺擺手，看了一眼三樓的方向。

    “東非來的那位客人，在房間里？”

    “在的。中午去食堂吃了頓飯，后來再也沒出來過?！?/br>
    小音箱恰好唱到了《雙投唐》：“你好比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好比困龍思想上天堂”

    靳松掃了一眼，嚇得對方一個激靈，手探下去關了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