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小夜燈亮起，鹿有夏輕柔地喊他的名字。俞青陽聽到聲音醒過來，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清澈地倒映著他的臉。忽近又遠，蜜桃香味的軟唇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她趴在他的肩窩，笑吟吟的，“清醒了沒有呀？”

    他手臂上鋪著濃密的長發，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要說話，卻覺得嗓子發癢，咳了兩聲。鹿有夏連忙起身遞給他一杯溫水，“這邊太干了，你睡覺沒開加濕器。還是我回來開的……好點沒有？”

    他坐起身，點點頭，“幾點了？”

    “9點多了?！甭褂邢男χ呐乃氖?，“快出來吧，我讓葉葉去喊小秋了，她一定也沒吃晚飯?！?/br>
    俞青陽應了一聲，站起來換衣服。

    鹿有夏心疼他們開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特意讓葉葉多點幾個菜，擺了一桌子。招呼他們多吃點。

    商秋醒來甚餓，也不客氣了，對著烤羊排大快朵頤。俞青陽也聞著那味了，但還是先喝了一小碗牛rou羹，再吃烤羊排。

    鹿有夏特意戴著口罩陪坐，“好吃吧？這里的羊rou比我們那邊的嫩?！?/br>
    “你聞著味道不難受嗎？”俞青陽關心道。他知道她節食，從來不勸。勸不勸成功，她都生氣，索性每次晚了他都自己吃。最好找個她聞不到味道的地方。

    “沒事?！彼欀紦u頭，“葉葉，幫我拿瓶蘇打水?！?/br>
    已經吃過晚飯，但沒有減肥意識的葉葉正咬著烤雞翅膀，跳起來，跑著去開冰箱拿水。

    商秋拿公筷扒拉了一下烤盤，“下面有洋蔥和金針菇，你要不吃一點，沒什么熱量的?！?/br>
    有夏美麗的眉眼間有著淡淡的憂愁，“我怕把胃口吃開了?！?/br>
    商秋柔聲道:“我給你夾一些，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們也收拾掉了?！?/br>
    有夏嘟著嘴點了兩下，“好吧?！?/br>
    葉葉在他們背后快速地給商秋比了個大拇指，然后給鹿有夏倒了一杯蘇打水。其實她也發現夏姐有點不舒服了，餓肚子的人情緒能好嗎？尤其是面對著一桌美食還不能吃的時候？

    小秋姐，真不愧是夏姐的情緒安撫開關。

    ——

    吃剩的晚餐被葉葉收拾了帶走，商秋拿著空氣清新劑猛噴。鹿有夏靠在沙發上一邊看手機一邊敷著面膜泡著腳，突然喊道:“我的天，張明萱要結婚了，她這個老公……我不能理解。她以前的男朋友都是帥哥哎！”

    她連連驚嘆，還讓旁邊的俞青陽看，俞青陽原先皺著眉盯著自己的手機，聞言看了一眼沒什么反應。她又喊抱著她換下的衣服路過的商秋，“小秋，你還記得張明萱吧？和我一個班的，我們以前還一起逛過街。你快來看看她找的老公……簡直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商秋繞到沙發后面看了一眼，笑道:“應該非常，非常有錢?！?/br>
    “NO！”鹿有夏擰著眉不理解，她伸手撫平臉上的面膜，不敢再做大幅度表情，口齒略微不清，“小秋你不要這么現實。愛情是非常純粹的，它不應該夾雜別的東西。沒有純粹愛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br>
    商秋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笑著說，“不是誰都有你這么幸運的?！?/br>
    有夏看了一眼俞青陽，挽著他的胳膊，“那倒是?！?/br>
    她嘆息道:“總覺得出了學校的愛情沒有那么純粹了，夾雜了太多的因素……”

    她說完望著商秋，神態真誠得如圣母瑪利亞，“你真的真的不要因為其他原因和一個男人湊合，知道嗎？你會后悔的?！?/br>
    商秋隨意地應了一聲，笑道:“我寧缺毋濫，你知道的?！?/br>
    有夏也笑了，“你一定會遇到真命天子的！”

    俞青陽耳邊聽著她們的對話，身體一動未動，仍然盯著那封郵件。腦海中卻想到他們開車剛駛下高速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進車窗。商秋迎著朝陽，微瞇著眼睛說，“天亮了?！?/br>
    ——“我讓夏夏不要再留你做助理了?！?/br>
    ——“我會自己說的。你能幫我寫一封推薦信嗎？”

    ——“可以?！?/br>
    ——“謝謝?！?/br>
    ……

    “青陽？”鹿有夏扯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

    俞青陽揚了一下手機，朝她笑著，“工作上的事?！?/br>
    鹿有夏見他臉上似有疲累，很是不忍，“你不來就好了?！?/br>
    “那怎么辦？”俞青陽苦笑，“你又不愿意回去?！?/br>
    鹿有夏低垂著頭，她最近想了不少，“我知道你很累，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明明我們在學校的時候，那么無憂無慮，每天都很開心。為什么我們現在不能跟以前一樣呢？”

    鹿有夏:“我知道，工作，家庭，我們需要互相妥協?？墒?，談戀愛的是我們兩個，結婚的也是我們兩個，為什么不能由我們兩個決定呢？”

    “只有我們兩個決定？”他問。

    “對??！其實我們有工作有收入，并不受他們掣肘啊對不對？”鹿有夏越說越開心，“我之前抗拒結婚也不全是因為事業，我就是覺得他們給婚姻加了太多的東西，我不喜歡這樣的?！?/br>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鹿有夏濕漉漉的腳踩上沙發，挪到他腿上坐著，“我希望會是在國外一起旅游的時候，在一個電石火花的瞬間我們有了結婚的念頭，然后立刻在當地請神父證婚……我們的婚禮不要請太多人，只要我們的父母和最好的朋友見證。結婚后，我們還是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但每年都要一起去度假。等再過幾年，我們可以生個孩子，還要養一條狗，讓狗狗陪寶寶長大……”

    “你說好不好？”她扭頭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熱愛。仿佛只是在跟他說馬上暑假了，他們可以一起去哪里玩兒那樣簡單快樂。

    商秋說他們都是向現實妥協的俗人，只有夏夏仍然保留著隨心而動的純粹。

    ——“你不能要求她又天真單純，又審時度勢，這不公平?！?/br>
    ——“既然我們已經是俗人了，就俗到底吧。我希望你好?！?/br>
    他們都知道鹿有夏在感情上十分天真，商秋不想傷害到她，他也無法背棄她。那么，眼下的局面，就是對叁個人都好。

    ——

    盡管工作原因這個借口十分好用，但他還是會為偶爾不由自主的出神困擾。商秋她，是怎么做到這么泰然處之的？

    他重重地敲擊了一下鍵盤，“商秋，可以安靜一些嗎？”

    遠處，商秋抬起頭茫然地看過來，她只是在和經紀人正常溝通——因為她即將辭職的事情，明天有夏去首都參加活動就只讓司機和葉葉跟著了。

    有夏比了幾個手勢，意思他是為工作的事情心煩。商秋捂著手機小聲地交代了一下，然后掛了電話。

    鹿有夏給俞青陽敲著肩膀，“怎么了？工作很棘手嗎？”

    俞青陽閉眼揉著山根，“沒事，就是助理留在公司了，稍微有點麻煩?！?/br>
    鹿有夏提議，“那我把小秋讓給你當幾天助理好了，反正她還要在這邊留幾天等我回來。小秋可以嗎？”

    商秋笑道:“俞總不嫌我笨就行?！?/br>
    俞青陽微笑，“用心點，沒準我還能給你推薦工作呢?！?/br>
    “那就提前感謝俞總了?！?/br>
    鹿有夏左右望了望，自言自語道:“怎么突然搞得這么客氣？跟不熟似的……”

    “俞總，需要我做什么？”

    “幫我布置一個角落，我下午要開視頻會議?！?/br>
    “好的?！鄙糖镎f著開始搬動桌子，整理桌上的物品和背景。

    鹿有夏貼著他的耳朵交代，“我要走了，這幾天你不要太兇??！”然后親了親他，笑著和葉葉出發了。

    不知道公司里出了什么樣的大事，俞青陽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了，商秋以前從未見過。她端上一杯茶誰，小心翼翼的，“喝茶吧？”

    俞青陽掃了一眼，“我要咖啡?！?/br>
    商秋:“你早上不是不喝咖啡的嗎？”

    “……我聞聞味兒?！?/br>
    商秋耐心地給他沖了一杯咖啡，放他旁邊晾著散味兒。等溫度差不多降下來，她直接端走喝了。

    俞青陽便笑道:“你這個助理怎么回事？喝老板的咖啡？”

    “你又不給我開工資，擺什么譜呢？”商秋說，“我晚上要請半天假?！?/br>
    不等他問什么事，她就全部交代了清楚，“過年的時候，高中同學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剛好有項目在這里出差，他看到我的微信定位，說請我吃頓飯。你，到時候自便一下吧?！?/br>
    俞青陽敲著電腦，過了好一會兒說，“現在的大數據泄露嚴重，定位還是不要輕易開的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