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們就看到了幾個主力球員才下賽場，就找老牛要了手機，然后佟殊嵐滿臉眼淚，最后拿白毛巾蓋著臉，孔多金則直接蹲地上，用力的拿衣領子抹臉。

    他們怎么看，都不像是贏了比賽的樣子，喜氣幾乎是沒有的，有敏銳的球迷發現今天上場的球員里，孔多金、佟殊嵐都是山東省出身，而且他們兩個也表現得最難過，廣東的高德琵則扶著哭得像個小孩的李羚在安慰。

    秦春曉則是給佟殊嵐遞毛巾的人。

    沒人知道他們為何悲傷。

    直到一個很老很老的球迷發聲，他是一位七零后，從零幾年開始關注中國女排，近兩年男排開始崛起，他也跟著看了男排的比賽，時不時會發些賽事點評、分析到網上，在排球球迷中有名氣。

    摩托大叔v

    很高興今天看到了中國男排沖入vnl決賽四強，我總覺得他們今天不是在用平時的態度打比賽，我感覺他們在拼命！原本我還沒感覺的，但看到佟殊嵐流了眼淚，我才察覺到一點東西。

    大家也知道，我是04年雅典奧運女排奪冠后，開始關注排球賽事，在那之前我是只看籃球的，那個時候在山東，有一對很有名的女排新星。

    她們是雙胞胎姐妹，jiejie叫孟雨晴，打副攻，meimei孟雨鈴，打二傳，而且都參加了07年的世青賽，奪得了那一年的金牌，她們兩個還是隱性靈魂伴侶，可以說是生來就帶著最深的羈絆了。

    因為雙胞胎姐妹長得一模一樣，為了方便隊友區分，孟雨晴上場時會戴著藍色護腕，孟雨鈴就戴著紅色護腕。

    后來孟雨鈴被發現有骨rou瘤，這是一種青少年高發的惡性腫瘤，只能截肢保命，所以她就退役了，孟雨晴就背著兩姐妹的夢想留在了賽場上，雖然經歷了一些波折，但還是把能拿到的榮譽都拿下了。

    故事發展到這里，也算是帶著點小遺憾的美好結局。

    然而就在今年的女排vnl決賽結束后，孟雨晴宣布了退役，沒說原因，今天我又看到了小秦戴著一副紅色護腕打了比賽，然后同樣是山東隊出身的佟殊嵐、孔多金又那么難過。

    你們懂我的感受嗎？我總覺得這之間是有一些聯系的。

    但愿我的猜測是錯的，因為孟雨鈴理論上來說是過了最高危的那段時期，但也說不好，畢竟骨rou瘤的復發率在眾多腫瘤里也是偏高的。

    很不幸，這一次摩托大叔的猜測是是對的。

    當晚，孟雨晴發布了meimei的訃告，而她的退役原因也明朗了，她失去了彩色視覺，以后無論是排球的黃藍雙色，還是護腕上的紅，她都無法分辨了。

    知道孟雨晴的人很多，關心中國女排的人都知道這位巔峰期號稱“世界第一副攻”的優秀球員，也有人遺憾地說，可惜她那個同樣天賦出眾的meimei被疾病給折了。

    打完美國隊后，中國隊幾乎所有球員都到了極限，身體與心力已經消耗到見底了。

    秦春曉搖搖晃晃的趴在酒店餐廳的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里塞三文魚，陸玄冬過來時就看到他無精打采的模樣，猶豫一陣，往餐廳中央的鋼琴走去。

    秦春曉：“二愣，幫我喊他一下，別彈了，過來吃飯?！?/br>
    李羚直接扯著嗓子喊：“冬仔！曉仔讓你來吃飯啦！”

    好家伙，這句話居然還是用粵語喊的。

    陸玄冬轉身一溜小跑去拿晚餐。

    運動員餐廳吃的是自助餐，除了運動員，其他希望食用安全的有機食品的客人也可以過來。

    秦春曉坐直，開始大口大口的吃東西，吃到一半被噎住了，就開始鼓著臉捶胸，高德琵見狀，大巴掌直接就往他背上呼，發出沉悶的一聲。

    這是運動員間常出現的猩式關懷，習慣就好。

    陸玄冬默默推過來一杯橙汁，秦春曉將果汁一飲而盡，又將椅子挪到離陸玄冬更近的地方，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足10公分。

    而佟殊嵐已經吃完第七塊牛排，被牛頓提出去訓話了。

    悲傷可以，暴飲暴食不行，作為隊里傷病最多的人，老牛希望小佟能有健康意識。

    他們都沒有看網上的紛紛擾擾，自然也不知道國內的部分老女排球迷，為孟雨鈴進行了哀悼，更不知道國外的球迷們已經開始猜哪支隊伍會在今年的vnl決賽奪冠了。

    目前俄國隊和法國隊都是熱門。

    俄國隊且不說，雖然法國隊的世界排名只有第五，在這屆vnl決賽算是排名倒數第二的隊伍，但他們以前也曾通過防守，戰勝過包括美國隊、波蘭隊在內的強隊。

    但這不重點，重點是中國隊已經成功淘汰了美國隊，消耗了巴西隊，而在4進2的比賽中，他們又將對上俄國隊，而法國隊則完美避開了中國隊。

    巴西隊早在小組賽已經被中國隊削了一波，克里斯蒂安才和中國隊打完，就又上醫院做檢查去了，連卡約的腳踝都出了點問題。

    波蘭隊被俄國隊和法國隊攜手淘汰，但所有決賽隊伍里精氣神最好的俄國隊即將碰上中國隊，眼看著體力條要被砍一截。

    于是在互聯網上出現了這樣一個論調——我覺得這次拿vnl冠軍的可能是法國人誒。

    網友們這次猜對了。

    中國隊打完美國隊后，已經無力朝著更高的舞臺拼搏，佟殊嵐在賽后因傷病再次進入醫院檢查，自由人杜小風的膝蓋也感到不適，孔多金則是有點腰疼，之后被查出腰肌勞損，丁榮肩肌勞損。

    在競技體育里，這些勞損類的傷病，是哪怕鋼筋鐵骨的秦春曉都避不開的損耗，今年中國男排打了15場的分站賽，在決賽的前十天也沒閑著，反而跟著沙排王者搞特訓，雖增強了實力，但也導致大家沒恢復好，只是有點勞損，在牛頓和廣大球迷看來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至少這次出問題的都是早就已經有傷病史的老將，小將還挺精神呢，說明隊醫的賽后保養流程做得很盡心，老牛對隊員的上場時間也安排得很合理。

    于是接下來對戰俄國隊的比賽中，中國隊的陣容變成了喬明明、六月樓、艾孜買提、游子瑜、秦春曉、貓尋風，自由人熊武。

    一水的九五后萌新，球技普遍還不夠精細，技術不夠全面，但有一個優點格外突出，就是比對面的俄國老將們體力好。

    尼古拉看到這個陣容時先是皺眉，然后思考，思考完后直接拍著大腿罵臟。

    牛頓這玩意排這個陣容壓根就不是為了贏，是為了消耗他們??！

    正經想贏比賽的隊伍，誰不是讓老將多戴點護具，貼著膏藥繼續上的？你讓傷員全去休息，就放體能好、性格頑強的上來，這不就是搞他們嗎！

    殊不知牛頓也只是為了貫徹他的戰略思維——我們可以接受失敗，但我們也要通過對手的失敗證明我們的強大，好讓領導明年撥下更多經費，讓我多買幾臺發球機、攔網機等高科技回來，如果可以，我還想帶孩兒們去吹風洞。

    一切高科技訓練都是要金錢做成本的！

    牛頓壓根沒在這件事上瞞著運動員，賽前就把原委說了個清楚明白，大意為劫富濟貧的名聲難聽是難聽了點，但這名聲傳出去了，也不是沒好處的，只要你們讓俄國隊消耗過度，我就可以拿這事去找領導打報告，今天我們可以拖得俄國隊痛失冠軍，明年有了更好的訓練條件，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沖擊領獎臺啦？

    所以在對戰俄國隊時，中國隊這邊的每個球員心里都有一排大字。

    【為了讓領導打款！為了更多的訓練儀器！兄弟們，上??！】

    當然了，要是他們可以把俄國隊拖到輸掉這場比賽，他們自己去搶領獎臺，那就更美滋滋了。

    羅曼上次打得這么憋屈的比賽，還是在俄超冠軍賽對戰倉鼠那會兒，現在碰上了比倉鼠還頑強、且和秦春曉配合得更加默契的中國隊，那種不妙的回憶再次襲上心頭。

    當俄國隊經歷了三小時十五分鐘的鏖戰，終于以3：2贏下比賽時，兩支隊伍的球員渾身都像是被水沖過一遍，汗水徹底浸濕了衣物，每個人都在大喘氣。

    法國隊的教練看著這一幕，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就在中國隊和俄國隊糾纏得難舍難分時，法國隊險勝巴西隊，取得了決賽名額。

    他就知道，在自家主場比賽就這點好，雖然比賽分組還是由國際排聯來做，但他們也可以做點手腳，避開最討厭的隊伍。

    不過法國隊教練也知道此事可一不可再，畢竟從今天開始，想必所有世界強隊，都會將中國隊視為他們最不愿意碰上的對手了。

    第二日，vnl決賽，法國隊通過頑強的防守，以及西德尼的爆發式表現，從俄國隊手中奪過了這一屆vnl決賽冠軍。

    而中國隊則與巴西隊展開了今年的第三次戰斗，并以3：1遺憾落敗。

    在2018的vnl，他們最終以四強收場。

    漫長的賽程終于結束了，中國男排國家隊也可以回國了。

    他們要回家了。

    雖然接下來的八月底又有亞運會，九月上旬還有亞洲杯，大家回去后也只能休息半個月，便要重新聚起來，為了之后的比賽訓練，時間其實很緊湊。

    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秦春曉接下來要回學校參加期末考試，還要去探望陳愛國、高叔、外公外婆，怎么算時間都很緊，但他還是頭一次對陸玄冬提出了請求。

    秦春曉【我知道這很冒昧，但冬仔，接下來你能不能空出一段時間給我？】

    陸玄冬【要做什么事嗎？】

    秦春曉【我希望能與你盡快結束倒計時?！?/br>
    秦春曉是這么想的，無論他要和冬仔如何發展關系，但在無常的命運前，至少在那也許會有的意外到來前，他想和陸玄冬說上話。

    陸玄冬【好，接下來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br>
    此時兩人的倒計時已經只剩90：51：33。

    第139章 蔓延

    七月的廣州已經很熱了，秦春曉撓著頭，心想再過兩個月，這地可就不會再那么熱了。

    畢竟到了9月份，臺風王者“山竹”就要登陸了，屆時記者們的體重要是不到300斤，都不敢上大街報道天氣。

    不過氣象變化這種事連科學家都搞不定，何況是秦春曉了，所以他也只能嘀咕兩句，便迅速投入到了學習之中。

    別以為高中課業就高三最重，其實高二下學期時氣氛就已經很緊張了！

    秦春曉的班主任為了這位老是出國打比賽的學生不被同學們落下，硬是以四十五歲高齡，在年輕鄰居的輔助下，將高三的課程都錄了視頻發給了秦春曉。

    準確的說，整個六中的高三老師都參與了這次視頻錄制。

    秦春曉早已讀過高三，內心也做好了靠自己復習功課的準備，看到老師們送上的這份大禮，內心感動與悲傷交織。

    感動是毫無疑問的，但作為學生，不論秦春曉經歷過多少事，得到這么多老師的殷殷期盼，總會有種不玩命學都對不起大家的感覺。

    他jiejie在打電話的時候安慰他：“沒關系啦，反正你是練體育的，大家頂多希望你考上一本，你的目標院校卻是985，只要你能考中心儀的學校，就算超出師長的目標完成任務了?！?/br>
    秦春曉：“好像也是?！?/br>
    秦春風：“那你今天考試要專心哦，jiejie在精神層面支持你?！?/br>
    秦春曉：“好的，謝謝?！?/br>
    秦家父母又出差去了。

    在這個新能源汽車逐漸崛起的時代，他爸爸作為電池領域的研究者，今年上半年才升的副教授，但具體干的是哪方面的研究，不好意思，他爸就算說出來，小秦也聽不懂。

    秦家只知道秦爸爸的工作地點挪到了魔都某個科技園，出門要打報告，家里人也只模模糊糊的知道他沒搞汽車電池了，也不知道他之后要把自己的電池安到什么器械上。

    至于mama的話，她也是站上了新能源汽車風口的那一批人，目前主要是賣中小型的電車，為了拓展業務也時常不在家，但據說她經常去魔都出差，然后住到秦爸爸的宿舍里……

    秦春曉琢磨了一下，覺得他媽醉翁之意不在出差，而在于他爸也，因為她明明前天還在發朋友圈說頻繁出差期終于告一段落了，現在又遛跶去魔都，還能是為了啥。

    就是可憐了17歲的小秦，在國外稀里糊涂吃了常小樂和克里斯滕的狗糧，回國等飛機時又看到符小雞給王春天發消息時甜蜜的笑容，好不容易回家了，還要隔著電話吃父母的狗糧。

    比起狗糧，他還是更想吃腸粉。

    正好陸玄冬新買了一臺腸粉機，并決定在期末考試當天早上，給秦春曉做一頓豐富的早餐。

    秦春曉晨跑回來，又和jiejie打了通電話，就發現陸玄冬還在廚房里忙活。

    為了氣氛，秦春曉摸出手機，放了首bgm。

    陸玄冬是何許人也，作為娛樂圈退役頂流，退役前又是專攻音樂，他一下就聽出這是經典電影《飲食男女》里開場的音樂。

    此曲名為《pa's kit 1》，翻譯成中文就是“爸爸的廚房”。

    陸玄冬看了眼自己的廚房，中西合璧，有烤箱也有蒸籠，廚具在架子上掛得滿滿當當，旁邊的洗碗池里蓄了一盆水，養了兩條活魚，那是要給考生小秦燉湯用的。

    廣東人就是要喝湯養生的啦，聽秦春曉說，他在國家隊的時候，食堂也會用價值千元的好食材燉湯給運動員吃，陸玄冬便覺得在這即將考試的緊要時刻，他必須得給曉仔燉好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