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熱戀 第25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在末世種田、我的靈魂伴侶是自由人、熟女要不要《年下1V1H》、仙君失憶后魔尊只想休夫、青蘋果樂園(校園H 1v1 SC)、是,陛下、刺殺權臣失敗以后、電燈膽愛情、國子監上學日常、把情敵的崽養歪了
第21章 rift 許京珩直勾勾地看著她, 明明是在公共空間,她卻覺得自己被帶到了審訊室,被迫接受審訊者的盤剝。 夏知予不敢在證據面前撒謊, 只能承認其中一部分:“對。初一下學期。國旗下講話,我從那天, 就知道你了?!?/br> 那次國旗下講話, 鬧得沸沸揚揚, 她知道許京珩一點兒都不意外。 她甚至記得非常清楚, 那是初一下學期的春天。夏宏深有些工作上的調動,夏知予作為轉學生, 轉入南樟市宜集私立中學念書。 在此之前, 夏知予也轉過一次學, 她知道轉學生要想融入舊有的團體, 多少會遇上學習或者社交上的障礙。但她沒有囿于自我,努力地跟別人交流,班里的人雖然不太熱情, 至少還算溫和。 然而這樣的情況并沒有維系多久。 開學兩個星期后, 她就成了班級的話題中心,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班級有個男生喜歡她。 夏知予沒有早戀的心思,也不喜歡那個男生, 她私下很有禮貌的拒絕了。但是那個男生并沒有就此放棄,他甚至從不顧念她的感受, 寫情書、表白、制造緋聞, 事情鬧得聲勢浩大,全班同學都知道這件事。 往后就是夏知予有意避讓他, 他還是時不時地坐到她旁邊, 裝不經意地捏他的臉, 摸她的手,她每次都擋回去了,但男生還是屢次三番地給她帶來困擾。 夏知予把這些情況反應給老師,老師用一句‘都是同學間的玩笑’把她打發了。這種事,確實無憑無據的,夏知予頭一次碰上,不知道該怎么辦,老師說這是同學間的玩笑,她拿不出反駁的話,就這么相信了。 但是事情并未點到為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她三番五次地跟老師反應情況,甚至忍受心里的難受勁兒,復述男生的黃段子,但這些依然不被老師理解。 說到后來,夏知予的語氣有點急,老師竟然反問她:“別人都沒遇到這樣的情況,那為什么是你?為什么他們只針對你,不針對別人?” 她被這句話問懵了。 她也很想知道,為什么是她。 為什么不是別人,偏偏是她。 班主任見她情緒起伏很大,實在是沒轍,只能說:“班級紀律我會管的?!?/br> 然而,這壓根不是紀律的問題。 她只是想尋求問題的解決,卻沒想到,從哪以后,她把自己卷入到一個又一個問題中。 男生知道她去了辦公室,等她回到座位,就開始冷嘲熱諷:“你確實長得好看,但也沒見得有多純吧,說幾句碰幾下就不得了,裝給誰看啊?!?/br> 有人附和他:“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小題大做。搞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害她一樣。私下生活指不定有多亂呢?!?/br> 夏知予坐在位置上,反駁的話她說了一遍又一遍,沒人去聽,她頭一回體會到了手足無措的焦慮。 第二天,班主任在教室里強調紀律,她的同桌,突然舉手,站了起來。 “老師,我從夏知予同學的書包里發現了這個?!?/br> 同桌手里拿著一封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情書。班里的人一片嘩然。 “這不是賊喊捉賊呢。夏知予你明明喜歡俞萬,還裝得他欺負你一樣?!庇崛f就是那個男生的名字。 “我就說她在裝純,長得這么好看,怎么可能沒談過?!?/br> “情書都來了。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這叫什么?欲擒故縱嗎?真會玩啊?!?/br> 說謊精、裝純、會玩這些標簽一個個地烙在她身上。隨后鋪天蓋地的流言化作長鞭、刺刀和利劍,向她揮斥而來。 她根本沒寫過那封情書,急得跟老師解釋,她其實不明白為什么班主任會不信她,全班同學也不相信。 她說什么都不被人理解。 沒人站在她這邊。 控訴不被聽到。 一時間孤立無援,翻滾而來的潮水將她吞沒。班里的同學都力圖通過附和多數意見而避免使自己陷入孤立,就像是沉默的螺旋,使排擠的大多數不斷增勢。 之后幾天,俞萬時不時拿黃色笑話惡心她。甚至會走到她面前,從她的桌肚里抽出書包,向下一倒:“我看看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br> 倒完后,又把她的書包扔在地上。 有人起哄:“你別給人弄臟了?!?/br> “說不定早不干凈了?!?/br> “哈哈哈哈,她不干凈啊?!?/br> 全班哄笑。 就連關系比較好的同桌,也只是輕飄飄地遞來一句話:“長得好看,就會有一定的困擾。沒事的,忍忍就過去了?!?/br> 青春期的女生追求好看,但是夏知予頭一回對‘美麗’一詞的含義產生了認知偏差。她開始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是不是‘美麗’一次本身就包含貶義。 回到家,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收起所有的裙子,統統扔到堆積雜物的紙箱里。 陳淑敏問她怎么了,面對這些難堪的話,她竟然開始羞于啟齒。 從小到大她就被家人保護得很好,家人會讓她跟異性保持一定的距離,卻沒告訴她保持距離的原因。她的性別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是缺失的,上了科學課才模糊知道男女之間的生理差異,但是碰到這樣的事,她還是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 說男生摸她的手?碰她的臉?說那些讓人惡心的黃色笑話?還是說那封被人冤枉的情書?她發現,她竟然無法準確表達具體的問題。 其實也害怕,害怕從最親近的人嘴中聽到那句“確實是你做錯了”。 在獨自進行了長時間的僵立和逃離后,實在沒法釋懷,她這才申請申請了一個q.q小號,以匿名的形式,在校園表白墻上宣泄情緒。 投稿發出去后,下面很快就有了評論。 “這不是很常見嗎?有什么好發的?” “青春期,調侃一下很正常吧?” “長得好看就得接受這些困擾,幾句玩笑話就這么玻璃心???這在初中很常見好嗎?根本沒有討論度?!?/br> “散了吧,投稿人在小題大做?!?/br> 夏知予翻著那幾條四兩撥千斤的評論,胸口發悶,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好像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件很小的事,這個事微不足道、無關緊要。 看多了類似的評論,她開始反問自己,真的是她小題大做了嗎? 一種無力感由內而生。 手指滑屏,又加載出新的評論,評論很長,但她沒有往后翻的勇氣。正想熄了屏幕冷靜一下,評論的第一句話出現了手機界面。她沒耐住好奇,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 盡管過去將近三年的時間,但她永遠都記得那句話。 “別聽他們的。你受人指摘,并不是你的瑕疵?!?/br> 整條評論是: “別聽他們的。你受人指摘,并不是你的瑕疵。因為美麗永遠是誹謗的對象;美麗的無上裝飾就是猜疑。如果你開始陷入自我懷疑,那壞人一定在洋洋得意。他們不會通過拳打腳踢的方式迫你妥協,而是通過言語的馴化,讓你覺得自己的溫柔與堅定才是野蠻世界的異類?!?/br> “烏云脫離了天空是不能存在的,而天空沒有了烏云...” 很明顯,后面還有未說話的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像是突然打字打到一半,文字就停止在這兒,匆匆中斷。 夏知予拿手機去搜。才搜到這句完整的話。 烏云脫離了天空是不能存在的,而天空沒有了烏云依然是天空。 她久久地盯著屏幕,直到屏幕暗下去,自動鎖屏,她才在漆黑的屏幕中發現自己早已顫抖著淚流滿面。 被污穢言語包裹的時候她沒哭,卻在看到這段春風化雨的話時,所有的委屈瞬間爆發。 她一個人蒙在被子里,雙肩抖動著,像是身處大海的中央人,被暗流裹挾,所有的呼救,沒法被人聽到,卻有神的權威從天而降,不是狂風暴雨,而是柔和的微風。 他告訴她,美麗永遠是誹謗的對象,美麗的無上裝飾就是猜疑。但世界并沒有摒棄美麗,因為難以企及,很難得到,才會心生摧毀。心是臟的,看到什么都是臟的。而美麗居于上乘,永不落俗。 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替她說話的人。她好奇地點開那人的q.q資料,除了rift這個昵稱外,沒有任何其他任何信息。 夏知予退出小號,原本以為兩人的交集只存在于這一條表白墻上..直到一個月后,升旗儀式上。 主席臺上意氣風發的少年,引起了全校女生的驚呼。 很多人穿著冬日厚重的棉服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單薄的春季校服。 料峭春寒,冷風直直地往脖子里灌,凍得人瑟瑟發抖,縮起脖子。但他抓著話筒,身形板正,在簌簌冷風中,緩緩開口。 “我今天,國旗下講話的題目是《談談課堂的狹隘》?!?/br> 所有人都以為他談狹隘課堂是呼吁學校進行課程改革,在主課以外增設興趣課程,豐富課余文化生活。 但他一開口,整個cao場都靜默了。 “女生害怕狹隘的課堂,害怕那些意有所指的黃色笑料,害怕名為玩笑的調侃,害怕突然襲來的手掌。她們害怕青春期時的與眾不同,于是含胸駝背,收起所有的自信大方,抵抗成千上萬盯著她們成長的眼光?!?/br> 他沒有慷慨陳詞的語氣,反而是安安靜靜的,安靜的力量剛好能讓大家陷入思考。 春日的風捎帶寒意,吹著他寬大的校服外套,發出獵獵的聲響。 教導主任站在邊上,后知后覺事情的發展方向超出預想。 “我們沒法跟女生們說,別怕。因為怕與不怕,不是她們的問題。我們只能跟所有的人說,別這么做。別去做一個傳遞害怕情緒的人?!?/br> “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把危險的行為制止在發生前,把惡劣的想法扼殺在種皮里?!?/br> 底下安靜了許久,隨后一片轟然。 “你給我下來!” 他這才知道主席臺上的人改了演講稿,正在說一些情緒波動的話。他從后面跑上主席臺,想把話筒奪下來,可惜少年身手敏捷,處在上風,他言語不受拘束,蕩然肆志。 “不是,你等我說完啊。我說完,就算你不請我,我也自己下來?!?/br> “誰請你下來了?我是在警告你!” “敬告?那多不合適啊?!?/br> 教導氣急了,叉腰勻氣,一時說不上話。這個空隙,少年一把取下話筒,加快了語速。 “我遺憾狹隘的課堂,它是個學習的地方,本該教會所有人在自由生長的同時兼具尊重和思考,現在卻教著我們粉飾太平和如履薄冰。然而,比起這些,我還有更遺憾的事———似乎沒有人意識到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br> 料峭的冷風一陣陣地刮過,灌入話筒,發出噗噗的聲響。音質被冷風所擾,顯得沒有那么清晰,但是少年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句都在直面寒風的傾入,莽撞又生動。 那日,夏知予站在cao場上,仰頭看著熱烈耀眼的少年,猶如云開見山面,雪化竹伸腰。 心里潮濕陰暗的一隅,突然被人照亮。 他在反對任何形式的暴力,無關性別。 卻又著重呼吁給女生多一點的自由生長空間。 國旗下講話臨近收尾的時候,主席臺上的少年停頓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cao場上出cao的班級,突然放輕聲音,不知在安慰誰:“受人指摘,并不是她們的瑕疵?!?/br> 聽到這句話,夏知予渾身一僵。她怔怔地看著臺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