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想讓我謀反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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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朔雪凍得在雪地里亂跑,一會兒就迷了方向,四處都是高高的光禿禿的竹林,和滿目白得刺眼的積雪。 寒冬臘月,這假山上又無甚好玩,罕有人至,薄朔雪把渾身力氣一口氣跑光了,臉上熱得要燒起來,大口吸進去的空氣卻要把肺腑都給凍住。 這樣下去,會凍死人的。 在他迷茫不知所措之際,一只冰冰涼涼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一個方向拽。 薄朔雪疑心是雪地里的妖魅,掙扎著要甩開對方,驚嚇地轉身。 那是一個同他身量差不多的小姑娘,渾身耀目的白,幾乎融入雪地里,黑發披散著,隨著她轉身的動作飄蕩,夾著飛舞的落雪。 真、真的是妖鬼。 薄朔雪下意識屏住呼吸,因為他聽鄰家阿哥說的睡前故事里,那些妖鬼不會吃不喘氣的人,因為人不喘氣了,就代表他同鬼魅一樣,已經死了。 小姑娘精致得好似初雪雕成的面頰冷冷的,雙眼帶著傲氣,被他甩開,昂起下巴脆生生地說:“我認路,你不跟我走?” 薄朔雪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不耐煩等,轉身往前輕盈跑去。 薄朔雪愣了一下子,吸吸鼻子跟上她的方向。 小女孩子跑進了一個山洞,很窄,貓一般瘦的孩子也要貓著腰才能進去,但因為狹窄,所以比外面要暖和。 薄朔雪蜷著身子坐在洞口,小女孩子盤腿坐在里面,靠著山壁,兩人肩膀挨著肩膀,手臂挨著手臂。 原來她說的認路是指這里。 薄朔雪揉了揉凍得發僵的臉,兩人依偎在一起,體溫蒸熱彼此,總算不至于被凍成一根冰棍。 等緩過來一些,薄朔雪出聲道:“我是薄家的少爺,你呢?” 小女孩好像記仇,轉過臉來瞅了瞅他,用手指在兩邊眼角下一按,拉得長長的,吐出舌頭“yue”了一聲。 “我是大妖怪?!?/br> 薄朔雪被凍得木木的,傻呆呆地看著她,又看看她□□的、被凍得通紅的雙腳,搖搖頭:“妖鬼都有法力,不會連鞋子都變不出來?!?/br> 小女孩纖細的腳趾動了動,蜷縮在一起。 她像是有些生氣,打量了薄朔雪一番,回擊道:“世家的少爺,也不會不穿衣服、在大雪天里流鼻涕?!?/br> 薄朔雪小小的自尊心被打擊了一下。 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是誰,但是跟他一樣流落在這假山里,應該跟他一樣,都是遭人害了。 可是同樣落難,她卻皓腕明眸,皮膚白皙得幾乎透明,像雪妖一樣漂亮,他卻像個傻蛋,呆兮兮地當著人家的面吸鼻涕。 他想要振作起來,想要在對方面前展現自己的能力,于是探出身子看了看洞外的天,抿著嘴有模有樣地觀察了一會兒,才縮回來說:“嗯,你別怕,這雪一會兒就要停了?!?/br> 按他的料想,此時對方應該驚奇地問:“怎么看的?你怎么知道?” 再不濟,也應當要拉著他的手臂追問幾句,“真的嗎?真的嗎?” 結果,那個小雪妖并不買賬。 她還是昂著下巴,掃視了薄朔雪一眼,迅速地說:“一會兒?是多大一會兒?雪總會停的,這種話不要你說我也知道。天黑了,一會兒就會亮的,人吃飽了,一會兒就會餓的……” 她隨便開口,就能比薄朔雪多說出好些條顛撲不破的道理。 薄朔雪知道自己輸了,他很沮喪,也心虛得臉紅。這一招他唬別人從沒失敗過,怎么到她面前就不行了呢? 薄朔雪感覺到自己的鼻涕又被凍得不受控制地流出來了,可是他要忍住,不能在這個小雪妖面前吸,于是裝作不想搭理她的樣子扭開頭,再用余光偷偷觀察她的動作,趁她沒看這邊的時候偷偷抬手快速擦掉。 他們都出不去,雪洞里寂靜半晌,薄朔雪還是忍不住跟她說話。 他沮喪地說:“我們怎么辦?我家里人恐怕不會來找我?!?/br> 小女孩子像笑話傻子似的看著他,說:“什么怎么辦?我家里人肯定在找我呀?!?/br> 那就好,他們還有被救的希望。 薄朔雪點點頭,和她一起坐著,時不時地說說話,直到雪停了,都沒有人來找到他們。 “我們……自己回去吧?!北∷费┨嶙h道。 能看清路了,他就能找回去。 小姑娘卻沉默著,他提議了好幾次,她才不耐煩地說:“不行?!?/br> “為什么?” 小姑娘張開雙手,蜷成爪狀,嚇唬他道:“雪地里很多看不見的坑洞!掉進去的話,就會被老虎吃掉了?!?/br> “不會的?!北∷费┫肓讼?,說。 這是假山,沒有老虎,而且老虎也不住在雪洞里。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學的,這是錯誤的。 但無論他怎么說,小姑娘都還是不肯走。 她害怕了。 薄朔雪觀察了許久,終于明白了這件事情。 于是他拍拍小女孩的肩膀,又拉住她的手,說:“那我先走,你踩我的腳印,如果我掉下去,你就不要往前走了?!?/br> 這好像是個可行的辦法。 只是,聽起來很耗費鼻涕蟲。 小女孩輕輕歪著頭猶豫了好一會兒,黑水晶似的眸子才一閃一閃地看向他,跟他說:“好吧,那你慢慢地,走前面,帶著我?!?/br> 作者有話說: 小鼻涕蟲薄朔雪=v= 第34章 縱容 “不過……”小薄朔雪猶豫道, “你這樣子走路可不行?!?/br> 他看著女孩子光禿禿的腳。 看了一會兒,他彎下腰,脫下自己的一只鞋, 遞到了小女孩腳邊,解釋道:“一人一只?!?/br> 對方卻并不領情, 直往后縮, 還說:“鞋子就是要一對一對的,不能一人一只穿!” 薄朔雪沒有學過這樣的規矩,所以他不認可, 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腳踝, 硬是給她塞進了那只鞋子里。 他的鞋碼對那小雪妖來說大了些, 前后都晃晃蕩蕩的。 真奇怪, 他們明明長得差不多高,她的腳卻那樣小。 不過還好他今日穿的是靴子,即便有些晃蕩,也還是能掛在腳上,不至于掉下來。 另一只腳踩在地面上時,薄朔雪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凍得麻木了,卻還是忍不住打了一陣抖, 這才知道其實還能更冷。 而那個小女孩, 一直都是赤腳踩著的。 后來薄朔雪帶著她走出了假山, 路上自然沒有碰到什么雪洞,也沒有碰到什么老虎。 薄朔雪看她這樣孤零零的, 而且一直也沒人來救他們,他便以為, 她所說的“家人一直在找我”只是自吹自擂的大話, 實際上, 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關心著她的人,否則怎么落得這么凄慘呢? 結果走出假山沒幾步,就看見一個裝扮富麗的宮妃,正舉著傘抱著手爐,在雪地里來來回回地打轉。 身后跟了一群烏泱泱的仆婢,也跟在她后面打轉,口中直喊,“泠公主”、“泠公主”。 薄朔雪好奇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女孩忽地掙開了他的手,一腳深一腳淺地飛快跑過去,輕盈得像晴天雪地上的小鹿一樣。 薄朔雪看著她跑過去,嘴里軟軟地喊了聲“齊娘娘”,接著便是一眾仆婢的大呼小叫,那宮妃趕緊彎下腰來把她抱住,好一陣拍撫、愛憐,直心疼地說“公主受苦了”。 薄朔雪這才微微開口,無聲地“啊”了一下。 原來那個小可憐雪妖居然是公主。 抱著她的人,看面容有幾分眼熟,應當是圣上愛寵的齊妃。 據說“齊”的封號有與皇后同位齊尊的隱喻,但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對八歲的薄朔雪來說,自然是一陣風吹過罷了,不可取信。 薄朔雪看著齊妃懷中的小女孩,她先是蜷在齊妃胸前,安安靜靜地趴了一會兒,十分依賴的樣子,然后才抬起一點臉頰,朝他這邊看了看,同齊妃低聲說了什么。 接著齊妃揮揮手,叫來幾個太監,問清了薄朔雪的身份和住處,便要抬著軟轎送薄朔雪出宮。 臨走前,薄朔雪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公主,她腦袋抵在齊妃的肩上,咬著指尖,烏溜溜的眼睛也在看著他。 不過看了沒一會兒,她就轉過頭去了,好像又在回齊妃的什么話。 薄朔雪才不得不收回目光,轉身在太監的簇擁下走了。 太監們準備的軟轎很舒適,還替他尋來了一雙新鞋。 薄朔雪整理著衣裳,腦海中卻在想,按年紀算,那個小公主應當是皇后的獨女,只是不知為何,來尋她的卻是齊妃。 齊妃看上去十分疼愛她的樣子,可是為什么,那么冷冷凍凍的天,齊妃抱到她以后,為何沒有第一時間解開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將她納入懷中,再把暖烘烘的手爐塞給她? 若是方才,尋到他們的是他的嬤嬤,就一定會如此待他。 那之后,薄朔雪記掛了這位小公主許久,也打聽了她的名字,甚至在長輩們偶爾提到宮中之事時,便不由自主豎起耳朵仔細探聽,試圖能沾邊聽到一點她的消息。 可惜的是,從來沒有。 那個小公主就像消失了一樣,無論薄朔雪后來再進宮多少回,也沒有再碰見過她。 薄朔雪一度還將此當做了執念,不過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小時候的執念也不再刻得那樣深,反而像是成了一個有趣的回憶,隨時等待著啟封。 直到年輕的皇帝突然病重靜養,長公主被推出來理政,薄朔雪才終于再一次聽見她的名字。 那時,還悵惘了好一陣子。 可如今嘛…… 薄朔雪用力搖搖頭,將精力集中在面前的奏折上。 長公主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女孩,他自然也不應該以當時對待小女孩的態度來思考長公主的事。 少年人的心思最容易在一些小事上糾纏,而現在他已經成熟穩重了,早就應該把以前的事情放下。 更何況,長公主根本就不記得他,他也沒必要在這兒自作多情,對一些零零星星的舊事惦念不忘。 他也應該同長公主一般冷酷,將那一點點小小的緣分拋之腦后。 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