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7節
明遠當即塞給這小廝幾個銅板,又托他給王老匠人帶句話,說是看看能不能給磚塊上點顏色,使之顏色更鮮亮些。待樣磚燒出來,他打算先預訂指向磚五百塊,提示磚一百塊。 這便是連兩種磚的大致生產比例也告知對方了。 磚作的廝兒懷里揣著明遠給的銅板,正高高興興打算回去,剛出門,明遠就已經匆匆忙忙地從后面趕上來,又補一句:“剛才給你的,是專門托你帶話的跑腿費!” 小廝“唉”了一聲,揣著錢出了巷子,才伸手撓了撓頭,不明白明遠為啥非要這么鄭重解釋這些。 “宿主大人,其實您不必這么擔心?!?/br> 系統1127的聲音響起。 “正常的禮尚往來支出,小費、打賞,都會從您的‘獎金池’扣除的哈。我們沒這么摳門?!?/br> 明遠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后又覺得很好笑。 ——這到底是誰在摳門喲!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有一天這么錙銖必較地,努力要把他身家都花出去。 要是這里有人認識以前的他,肯定會很驚訝吧! 此刻姚小乙正低著頭丈量臺階的尺寸,計算需要多少磚塊與泥灰,猛地一抬頭,便見到明遠正站在階下,怔怔出神,冬日里淺淡的陽光剛巧勾勒了他面龐的輪廓線。姚小乙瞇著眼去看明遠,覺得這明小郎君簡直就和廟里墻上畫著的神仙一般好看,忍不住嘖嘖贊嘆兩聲,才低頭繼續忙活。 * 時光于忙碌中悄無聲息地溜走。待到二月里,春風吹至函谷關,長安城中已是一片新綠。 這天,舒氏娘子和明十二娘由明遠陪著,終于來到了隔壁她們“自家的”宅院里。 經歷了一個多月的緊張施工,明遠終于覺得院里的各種設施初步齊備,是時候給母親和meimei一個驚喜了。 “遠哥,這是……” 舒氏娘子視物模糊,但是能夠依稀見到,眼前好像有一條顏色鮮明的橙黃色道路,正在向遠處延伸。 “來,阿娘,您走到這些磚塊上來,您能感覺到腳下的不同嗎?” 舒氏扶著明遠的手,果然覺得腳下有些不同。 “這是,這是……遠哥專門修來給我走的道兒?” 舒氏想到這個可能性,卻根本不敢相信。 明遠卻并不急著答話,而是扶著舒氏走了幾步。舒氏頓時覺得腳下的感覺變了。 她睜大了無神的雙眼,茫然望著明遠:“遠哥……” 卻聽見明遠在耳邊柔聲說:“阿娘,您記住這個感覺,走到這里,要么是前面有門檻需要邁過,要么是需要拐彎。但您不需要驚慌,您可以一伸手,就可以扶這里……” 在所有帶有點狀凸起的提示磚附近,明遠都特意請了木匠來,在墻壁上安裝了木扶手。舒氏可以完全不需要他人幫忙,自行在院內活動。 于是,明遠帶著舒氏慢慢逛遍了整座三進小院,扶著她的手觸碰花圃里新栽的花苗。 在他們身邊,十二娘不斷發現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設施:屋內砌著特制的“地爐”,一旦點起,便是一室如春;床榻上鋪著厚厚的毛氈子,摸上去軟軟的,和以前又冷又硌的硬板床無法比擬…… 小姑娘的活潑天性盡顯無疑,大呼小叫著不斷來找明遠。 “遠哥,這是什么?” “遠哥,這要用來做什么?” “遠哥,這真是茅房嗎?這么好看的茅房?” “遠哥,拉一下這根繩子就能出水?” “嘩啦啦——” 明遠親自演示了一下自動沖水器。 不止衛生間里安裝了方便沖水的沖水槽和自動排水的管道,浴室里也安了排水管,甚至還有一個銅花灑。這些衛浴設備甚至又為明遠掙來了20個“蝴蝶值”,讓他開始初步具備兌換道具的能力。 十二娘卻突然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頭一扭就跑了,卻躲在遠處偷偷對手指,想到以后家中能節省了多少清掃的工夫,小姑娘臉上便抑制不住笑容。 “遠哥,這宅子,你花了不少錢吧!” 舒氏娘子的語氣里滿是感動,但話里話外里還是有些心疼錢。 “真不多!” 這是明遠的心里話。 院落本身的價錢是360貫,再加上給牙人的傭金,給官府的稅金,“裝修”院落用的各種新材料新裝飾,以及為呂家宅院做的修繕,林林總總,滿打滿算差不多有500貫。 都還未達到他本人的預期。 兩個月花掉500貫,一年也才3000貫,按這個速度要花掉一億貫要猴年馬月去了。 “阿爹好不容易寄了這么多錢回鄉,不就是想讓阿娘您過上幾天舒坦日子?” 明遠一面說,一面揚起兩道秀氣的長眉。 如果有一天渣爹突然得知自己花了“他”這么多錢,不知道會作何感想,震驚還是生氣,郁悶還是惋惜。無論是哪一樣,明遠應該都很樂意看到。 一家人正站在院中說話,忽聽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地拍門。 明遠出聲請進以后,一張表情諂媚的臉從門外探進來。來人是明遠的三叔明高仁。 第7章 十萬貫 明高仁帶著三個兒子上明遠家的新居來拜訪,一進院就覺得眼睛不夠用,看了半天只覺得好,偏偏又說不出到底哪里好。 直到明遠在旁輕咳了一聲,明高仁才省起該跟主人打聲招呼,說兩句話。 “遠哥,才聽說你搬了家,三叔尋思著有什么可以幫上忙的,因此過來看看?!?/br> 明高仁腆著臉,笑著把身后幾個年輕小子推上前。 “遠哥,你這三個不成材的堂兄弟,日后還指著你提攜一二。你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地方,且緊著他們使喚?!?/br> 明遠聞言微笑著并不答話,他早已猜到會有這么一天的。 俗話說得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當初他家窮得叮當亂響,叔叔們避之唯恐不及,現在眼見著他真的有錢了,便又熱切無比地湊了上來。 被推上前的三個堂兄弟此刻表情各異,或嫉妒或羨慕,都直著眼盯著明遠身上那件霜色襕衫。 那件襕衫并不是簇新的,式樣也不特別,可是穿在明遠身上怎么看怎么好看。盯著看了良久,堂兄弟們才瞧出,這身襕衫的衣料上織著四合如意的米字型暗紋,乍一看卻看不出,只有在特殊角度下能看見這些暗紋的反光。 一個總愛對明遠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堂兄,見到明遠身上這么“低調”的衣料,忍不住嘴角向下,露出譏誚,似乎在說,還沒我穿得好。 明遠卻坦然接受注視,沖明高仁和氣地笑著。他一向有兩張面孔,無論內心戲多么豐富,只要他愿意,外面的那張臉總是能笑得十分得體。 “三叔說得對極,一筆寫不出兩個‘明’字。以后有需要拜托兄長弟弟們的時候,小侄自然會開口?!?/br> 明高仁忙又問明遠之后有什么打算,被明遠天南地北地胡扯一番,毫無痕跡地擋了回去。 但是明遠話也沒有說死,他確實有心考察考察他這些堂兄弟們,想要了解一下誰有“特長”,能幫著他一起花錢的——當然那位總是嘴角向下的堂兄肯定不行。 好不容易送走了明高仁,過了一會兒,五叔明高信也帶著家里兩個小子來了,說辭和明高仁一模一樣,還沒忘了問明遠:“你三叔來找過你沒?” 明遠笑著應是,立即讓明高信一家子的表情上多出一種危機感,馬上誠懇而奮勇地話起各種家常,倒是讓明遠確實對五叔家的孩子們了解得多些。 看在這份誠意的份上,五叔一家離開的時候,明遠將他們一直送到巷口。 “果然是……世態炎涼甚,交情貴賤分!” 明遠站在巷口,望著明高信等人離開,唇角的笑容漸漸淡去。 他一回頭,正打算回去,卻發現自家門口依稀有人影一閃,轉眼就不見了。 難道是看花了眼? 明遠揉揉眼,趕緊快步回家。 “是衙內回來了嗎?……衙內?” 明遠家對面鄰居的門板“豁拉”一聲打開,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 那是個穿著窄袖長裙的女郎,身上披著一件短褙子,聽聲氣是個在高門大戶里做事的侍女。 女郎一眼見到了明遠,知道是最近在隔壁新居剛遷來的小郎君,頓時微微屈膝,行了一禮,招呼一聲:“原來是明家小郎君?!?/br> 明遠頷首致意。那女郎便倒退兩步,返回隔壁用皂漆漆過的大門內。 “衙內?” 明遠低聲重復。 明家左鄰是呂家,但他一直不知道右舍是什么樣的人家,只知道姓薛。 這家一向低調,從不見車馬盈門,日常閉門謝客,通常只有一兩個男女仆從出門采買。 今日卻教明遠聽了一耳朵,這家竟然有位“衙內”? 明遠一面想,一面返回自家小院。 他剛剛將大門合上,一轉身,頓時對上一張面孔。 明遠嚇了一跳。 他眼前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家伙穿著尋常的文士襕衫,戴著書生巾,面容清秀,神色緊張,一見到明遠吃驚的樣子,連忙將食指豎在唇上,做出一個“別出聲”的動作,然后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滿臉都是“菩薩,求求了”的表情。 明遠從短暫被嚇中緩過來,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出聲,又指指門外,表示薛家的人已經回去,“危險”解除。 年輕人頓時長舒一口氣。 “薛……薛衙內?” 明遠小心地試探。 “嗐,什么衙內?” 年輕人雙手一攤,沒有半點“衙內”的架子。 “敝人名叫薛紹彭,草字道祖。閣下是……新搬來的鄰居?!?/br> 明遠頓時眼有些發直。 什么,薛紹彭1住他家隔壁? 薛紹彭這個名字放在后世未必如何響亮,但是明遠為家族打理過古董生意,鉆研過一段時間的金石字畫,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