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倦的心沉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懸在半空的虛影，又看了看虛影下方的江城。

    雖然地面還是散落著各種紙張之類的雜物，人們的臉上也殘留著著驚懼，但經過最初的混亂后，江城的秩序還是慢慢恢復了正常。

    人類的秉性就是這么堅強。

    沈知倦移開目光，不再看下去。

    酆暮緊了緊扣住他肩膀的手，原本想安慰他幾句話，沈知倦卻突然想到了什么，興奮地拍著酆暮：“我知道了，我好像想到辦法了??！”

    酆暮：“……”

    沈知倦也沒注意他古怪的表情，連忙拿出手機，撥出了幾個電話，和對方討論了一陣后，才長舒一口氣，放下手機。

    他正準備和酆暮分析自己的想法，卻看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連忙關心道：“你怎么了？”

    酆暮忍住內傷，表情平靜道：“沒事?！?/br>
    沈知倦倒也沒有多想，只是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隨即充滿期待感地看著他：“你覺得怎么樣？”

    酆暮表情越發古怪了：“好像……可行?！?/br>
    有了酆暮的肯定，沈知倦更加高興了，只是隨即就陷入了苦惱中：“要做這事，還得找個對天庭熟悉的帶路……”

    這時，酆暮突然抬起頭，看向不遠處。

    沈知倦也若有所感，和他一起看過去。

    對方苦著一張臉，正是倒霉蛋太白星君。

    太白星君看到對面的酆都大帝冷漠的表情，整個人就是一抖，恨不得轉身就走，只是想到自己身上的使命，還是硬著頭皮走過來。

    戰戰兢兢跟酆都大帝打完招呼，他便轉身看向沈知倦，心情十分復雜。

    當初，青鴻仙君身祭輪回時，他還只是天庭一個灑掃的童子，卻也深深感念他的大義。

    只不過后來天庭不許討論和他相關的事情，他才漸漸被人淡忘了。

    如今再見他，想到他的義舉，再想到他此行來的目的，太白簡直羞愧到說不出口。

    沒想到青鴻仙君知道他的身份后，并沒有生氣，反倒更加熱情。

    太白更羞愧了，幾乎是吞吞吐吐才說明自己的來意。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眼前一花，沈知倦就被酆暮擋在身后。

    酆暮眸中的殺氣毫無保留地傾瀉到他身上：“閉嘴，滾回去！”

    太白什么時候見過酆都大帝如此恐怖的模樣，之前他帶玉帝旨意來地府時，也不過是被他派人戲弄般地揍了一頓，如今，他卻是深切地感覺到，但凡他說錯一個字，眼前這位陛下，是真的會讓他神魂俱滅的。

    就在太白被嚇暈前，他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沒事?！?/br>
    身上的壓力頓時少了一半，太白感激得眼淚汪汪，看向沈知倦。

    不愧是青鴻仙君，當真是高風亮節、人美心善……

    然后他就聽見沈知倦說：“我們正好缺一個帶路的，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br>
    太白：“？”

    沈知倦看著他，表情“核善”：“小太啊，現在情況緊急，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帶我們去天庭走一趟吧？”

    太白：“？？”

    沈知倦：“別怕，我們是文明人，你不愿意也不會強迫你的?！?/br>
    太白：“？？？”

    太白感受著背后蠢蠢欲動的至陰之氣，瞪著眼睛看向睜眼說話瞎話的沈知倦：這叫不強迫？??！

    沈知倦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臉誠懇道：“哦，這個是幫你找的理由，免得你被上級責怪嘛！”

    “不用太感動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br>
    太白：#@￥#@％……

    說好的人美心善呢嗚嗚嗚嗚……

    -

    天庭此刻正是一團亂，玉帝坐在御座上，有些心神不寧。

    天柱已斷，靠他們用靈力去維持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他也想過很多辦法，可是都沒有任何作用。

    無奈之下，他只能讓太白星君去找酆都大帝和剛剛恢復仙身的青鴻仙君。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鄙，可他也是為了界。

    只是太白遲遲沒有回來，他的心情也就愈發忐忑。

    就在這時，一名小仙童跑進來。

    玉帝連忙問道：“是太白回來了嗎？”

    “是……是?！毙∠赏е嵛?。

    玉帝眉頭一緊：“他人在哪里？怎么不來見朕，莫非是沒有說動青鴻仙君？”

    小仙童：“額……”

    玉帝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又氣又急：“說話！”

    小仙童這才小聲道：“太白星君已經回來了，但青鴻仙君和酆都大帝也來了……”

    玉帝：“？？？”

    還沒等他問清楚小仙童，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走進了大殿。

    玉帝看到為首的人，心里就是一咯噔，但還是維持著笑臉走下來：“青鴻仙君，許久不見，恭喜你重回仙位?！?/br>
    沈知倦玩味地笑了笑。

    玉帝被他笑得更忐忑，看向旁邊的冷著臉的酆都大帝，又看向皺著臉的太白星君，自己只是讓他去找青鴻

    仙君想辦法，他把人帶回來干什么？

    太白裝作沒有看見他的疑問，往后一縮，心安理得地當鵪鶉。

    玉帝暗暗在心里罵了他一聲，又看向沈知倦他們身后的其他神仙：“諸位愛卿來此，又是為何？”

    眾神仙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財神主動說道：“陛下，我等商量了一下，既然天柱已斷，天庭沒了支撐，強行留住，除了浪費大家的靈力也沒什么用，不如我們帶著各自的洞府仙宮去人間門，也算是為陛下分憂了?！?/br>
    玉帝愣住。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

    “你說什么？要帶著各自洞府去人間門？！你們這是要分了天庭嗎？！反了你們??！”他越說聲音越高，厲聲道，“這大逆不道的法子，是誰提出來的??！”

    沈知倦施施然舉起手：“我?！?/br>
    玉帝噎住。

    他很想罵沈知倦出的什么餿主意，可是看到酆暮指尖那一縷至陰之氣，又默默將這些話咽下來，只能維持表情，苦口婆心地勸他們。

    無外乎就是，神仙自古都是高懸天上的，怎么可以自降身份去人間門，去了人間門，還能叫神仙嗎？

    他這話還是小小動搖了一些人的。

    玉帝內心大喜，準備再接再厲。

    沈知倦點頭贊同他：“玉帝陛下說的有道理。所以我們還有個方案?！?/br>
    玉帝：“？”

    他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然后就看到沈知倦抽出一張圖紙，熱情介紹道：“這是我們華國最新研制的火箭技術，大家要是不想住在人間門，也可以由火箭把你們送上天，看在同為華國人的份上，這個費用可以打個八折，如果能接受我們的太空科考隊在上面建立科考站，費用還可以更低的……”

    玉帝：“？？？”

    沈知倦介紹完火箭技術，話鋒一轉：“人間門一個地方也無法容納這么多洞府，每個地方的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他話音落下，原本還在猶豫的神仙們立刻沖上來登記。

    玉帝還想阻攔，但已經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臣子們爭先恐后地圍著沈知倦，生怕去晚了，喜歡的地方就沒有位置了。

    ……

    幾個月后，那道海市蜃樓般的虛影漸漸消失，官方發布公告，說這是千年一遇的大型的海市蜃景，并附上了大篇幅的科學研究結果。

    心大的華國人民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轉而議論起城市里一夜之間門出現的幾家公司。

    比如什么“財神咨詢有限公司”、“文曲星文化有限公司”、“月老婚戀咨詢公司”……

    沈知倦和酆暮手牽著手在江邊散步，忙碌了這么久，他終于能松口氣，和酆暮過過一人世界了。

    看著江邊嬉戲玩耍的眾人，沈知倦只覺得恍如隔世。

    酆暮摸了摸他的臉，聲音帶著一絲不滿：“瘦了?！?/br>
    沈知倦翻了個白眼。

    要是以前，他還會信他的鬼話，但現在他自己就是個神仙，沒聽說神仙會瘦的。

    酆暮扣著他的手，試圖抒發一下對他的思念之情，就見沈知倦掏出了不斷震動的手機，點開一個名為“神仙禿頭小分隊”的群。

    月老：【月老婚戀咨詢公司招聘簡介】

    月老撤回了一條信息。

    月老：【不好意思發錯群了?！?/br>
    太白：【@月老，不是說要低調做仙嗎？這么高調的招聘，要是被凡人發現了可怎么辦？】

    月老：【搖手指jpg】

    月老：【不會帶團隊，你就只能干到死！】

    灶神：【@月老，說得對！】

    灶神：【我怎么覺得涼颼颼的，感覺有人在罵我們……】

    酆暮：【?！?/br>
    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