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式隱婚 第57節
“……不會?!?/br> “這句話是你預想過的嗎?” “預想過,”男人頷首,橘色調的燈光下徐輕可以看到他說話間微動的喉結,“但沒有太多?!?/br> “什么意思?” “不知道,”顧明衍把她放在床上,沒有立刻直起身,二人之間離得很近,似乎鼻尖都能感到輕微的摩挲,四目相對的時候可以在對方的瞳孔中看到彼此,“所以很多時候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說話?!?/br> “嗯?!毙燧p應該是沒有怎么聽清的,見人俯身低頭就摟著他的脖子湊上去親,一抿一抿地咬,腦后細長烏黑的頭發落在枕上散開,與白色的枕巾形成濃烈的對比色。 他身上的味道有點像雪松和純木,可能是因為經常接觸打印機的油墨,辦公室也常常堆滿小山似的合同紙張。也很會隱忍,就算是被撩得發出一聲情動的悶哼也還記得起身去拉窗簾。 又拿衣服。 又洗澡。 徐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才理智逐漸回歸,心想自己究竟隱婚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一本正經又規規矩矩,完了還能跟你調侃幾句。 蒙上被子探出頭,又想她不是也沒洗么,也沒見他有多嫌。 就這么靠在枕頭上等了一會兒,消退的睡意又逐漸攀上腦門了,徐輕感覺到身邊有動靜,沐浴過后的身上帶著熟悉的沐浴露味,像她買的那個暖融融的小電爐,忍不住湊近靠了靠。 “去洗澡?!蔽兆”蝗斓紫滤郎愡^來的腰,顧明衍微微皺了皺眉。 徐輕:“……” “不洗了不洗了,不抱了不行?!闭娴膽械脛恿艘呀泀aq。 第62章 她聽到自己的呼吸, 在這個不屬于她的極簡風黑白色調的臥室里,只有窗簾的縫隙透進來一點點光,感覺到他身上很好聞的味道逐漸靠近, 徐輕往他懷里縮了縮:“一會兒去嘛?!?/br> 眉額邊他的喉結略微滾了滾,大概也是累了,很輕地“嗯”了一聲。 就這么很安靜地挨了一會兒,徐輕放緩動作從床上下來去洗漱, 回來的時候借著浴室透出來的光看到他沉沉的睡顏,男人長了一張沒有侵略性的俊美的臉,但是平時的神態卻顯得整個人的氣場非常張揚?,F在安靜下來, 不像前幾天那樣疲憊或者壓著心事似的擰眉, 反而有一種溫順的易碎感。 “到底是怎么來的呢……”徐輕低下頭看著那道扭曲盤虬的傷疤, 到現在也還能看出縫針的痕跡。 有點不敢伸出手碰, 只好很小心地吻,柔軟的唇瓣感覺到崎嶇凹凸的疤痕, 好像新手畫家落在調色盤里的顏料,用細軟的筆刷只敢蘸一點點邊角,有點想把它撫平, 但是吻下去那道疤依然在,像她心里生出的一點點小疙瘩,又像肥皂水結在皮膚上那塊緊巴巴的痂。 很淺地用舌尖掠了一下。 身下的男人突然伸手將她撈到床沿, 徐輕沒來得及驚呼, 后背貼近床褥發出一聲悶響,入眼就是男人眸色具有侵略性的幽深。 “顧……”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那兩個字吞沒在唇齒,他口腔里還帶著點牙膏清新的甜味, 手掌握在她的腰間沒有動, 但是掌心是炙熱的, 就像一條擱淺的魚被掠奪肺里僅有的那些空氣,而且很沉。 糾纏交錯的荷爾蒙和鼻息里,他的名字被咬得支離破碎。 不知道吻了多久,她腦中仿佛是空白的,也許一分鐘,也許只有十來秒,整個腰間都在跟著戰栗,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就聽他低低的音色在耳邊提醒:“呼吸?!?/br> “啊呼——”徐輕打了一個激靈,只覺得身上沉得要命,不由得用手去推男人的胸口。 顧明衍拿起手掌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她聽到一句有點啞的嘆息。 心跳聲從身前好像要跳出來,男人沒有再動,徐輕覺得自己脖頸間牽連的神經都有點麻,囁嚅著開口:“那個,你想聽睡前笑話嗎?” 顧明衍:“……” “就是從前有一戶人家,他們家里很窮?!彼穆曇粲悬c軟,似乎看到男人喉結的滾動,音量更加低了一些,“平時只能用糙米飯,呃,和白水充饑……” 現在還有心思聽她講笑話,顧明衍眉頭微微皺了皺,粗糲的手掌從她腰間的睡衣里上來。 “就,他們家有兩個小兒子,一天爸爸好不容易買回一條魚,舍不得吃——呃?!毙燧p連忙隔著衣服握住那只手,兩只眼睛瞪得老圓,緊接著吞了口唾沫。 “明天有活嗎?”顧明衍問。 “沒,沒有,”徐輕眼神躲閃,“但是得去公司找一下小薛總,把余珊兒給的資料讓她過目一下?!?/br> “嗯?!蔽⑽㈩h首。 不,不動了嗎? “他們把魚用很多鹽腌了起來,掛在吃飯的飯桌前面?!眲幼骶屯T谶@里,徐輕覺得自己有點像海灘上快被太陽曬干的咸魚,略略清了清嗓,“顧明衍?” 對方低頭吻了吻她。 “他們每次糙米飯就抬頭看一眼那個咸魚?!蹦腥藦乃纳砩舷聛?,伸手去拿邊上的浴袍,徐輕也跟著半坐起身,“……怎么了?” “你先睡吧?!鳖櫭餮芸戳丝赐蟊?。 “我笑話還沒講完?!毙燧p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明天再講?!?/br> “啊切?!币粭l咸魚縮回被子里,原本已經到了眉梢的睡意這會兒怎么也回不來,看到他把筆記本拿到客廳,浴室的燈也暗了下來,周身的感官反而變得更加敏銳了起來。 徐輕睡不著。 什么都想不起來可是就是睡不著。 外面風聲簌簌的,老是吹老是吹,最后她賭氣似的從床上坐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的藍色熒光落在清秀瓷白的臉上,兩條秀眉緊緊一擰。 不就是工作嗎,好像誰沒個工作了一樣。 于是第二天早上七點,張彥承看著打包發來完整清晰的excel表格與文字分析,虞莓看著郵箱里幾乎囊括了幾天后需要做的所有校驗完成稿件,“嘶”地吸了一口氣,在電腦面前陷入了沉思。 【張彥承:身體不是這么用的,年輕人,我比你大幾歲,我懂?!?/br> 【虞莓:倒也不用這么卷,arna,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做的?!?/br> 【張彥承:你還有沒多少時間能把重心放在家庭上了?!?/br> 【虞莓:你才多大,晚幾年再想升職的事兒吧,誠懇勸告?!?/br> 此刻徐輕雙手蜷曲起來趴在桌面上已經睡著了,顧明衍把她抱到床上來,聽到徐輕喃喃喊了一句“膽小鬼”,突然有點不知道該不該放手。 有些姑娘你碰了她,她就是你的了,但是有些姑娘不是,她們需要一個承諾或者契機,而且感情并不是一次幾次的認定就完全落定了塵埃,這是方翊含說的,顧明衍沒有什么感情方面的經歷,或者說從前壓根兒沒有想到把精力放在某個女人身上來,直到那天她縮在狹窄出租屋的沙發上,他看到小姑娘白白的腳腕。 也許這并不是一個契機,但是卻是最直觀的畫面感,帶著最原始的x沖動,突然有一種想要把她拴住的感覺。 本應該不會出現在他思維里的一種不理智的錯誤的感官。他如果真想有女朋友也不應該是現在,一些家庭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處理好,拖得越久也越難辦,于是逼自己的時候也完全沒留什么剩余空間。 但是偏偏這個女人是徐輕,像一步隨意拋在棋局上的一顆白子,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接下來要走的那著。 棋已經下了,又不舍得松手。 原本租出去的房子也空了出來,顧明衍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樣兒的家,干脆先把人帶了回來安安穩穩放著,但也沒有想過現在進一步,穩中求進才是他的節奏,至少之前的二十六年沒有走錯的。 只是這姑娘做事太沒有預兆,好幾回讓他有些失態。 “他們吃飯,就一直去看咸魚……”嘴里還在囈語著沒說完的笑話,顧明衍淺淺笑了,把頭埋進她溫熱的頸窩。 “孩子爸爸說,老婆你別光顧著吃飯,記得抬頭看咸魚呀,不然沒味?!?/br> “小兒子對mama告狀說,哥哥剛才吃一口飯,多看了兩眼?!?/br> “虞老師,今天不是周末嗎?”附近的某處高端樓盤內,顏顏拉開窗簾打算煮一點粥吃,轉頭就看見辦公桌前正在凝神盯著屏幕的虞莓,趕緊退回去在手機上看了眼時間。 七點二十,她當自己一覺睡到十點了呢。 虞莓工作的時候向來不愛說話,沒有收到回答,顏顏也并沒有在意,走進廚房發現粥已經煮好了,旁邊放著一些白糖和蜂蜜,她喜歡吃偏甜口的飯菜,也喜歡喝甜粥,于是多加了幾勺糖。 溫熱清甜的早餐粥下肚,覺得整個胃里都舒服起來了。 之前手機里前男友的電話還時不時會打來幾個,顏顏并沒有接,也沒有拉黑,反正不用心疼錢包和話費,互相留個面子而已。從前聽一個法律博主分析也挺對的,正值青年的男女分開,女人可以幾個月甚至幾年不找下家,男人不行,因為生理構造不一樣,除非是個圣人。 此話誠不我欺,打了幾次沒有效果之后,那個熟悉的號碼便再也沒有出現過。顏顏聽說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也是她這樣的類型,看起來軟軟綿綿很好欺負。 其實顏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類型,但是周圍的朋友們會劃分,就好像她是某個特別好騙的小綿羊。 但其實她并不是,或許會在小綿羊的基礎上更加世故和通透一點,就像當初對待徐輕和安嫻,一個是比她資歷深的前輩,一個是比她更有背景的臺長侄女兒。 顏顏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堅守原則的基礎上更加進了一點兒,想用自己本身的純粹和坦誠與所有人接觸相處,再通過努力得到認可或者捷徑。 她捧著粥和筷子來到客廳,抬起頭看到逆著晨光正在工作的虞莓,垂下長睫,想到那天她被房東趕出來拎著大包小包坐在地鐵站里,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抬眼看到的虞老師。 只是幾句含著淚水的話,虞莓就把她帶回了家。 和前幾回一樣,她沒有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但也不是朋友們口中的小綿羊。在別人搶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她沒有去爭,等大家都沒什么力氣了,回過頭卻發現arna走了上位的是那個看著沒什么攻擊性的顏以吟,安嫻最關心的最心疼的后輩也是顏以吟,甚至原本沒有什么交集的虞莓偶爾也會問問她工作上的情況。 她對朋友們都挺好的啊,很講義氣,跟她說話就會覺得很開心——這是顏顏聽到最多的評價。 粥喝完了,顏顏站起來把碗筷放進洗碗機,摁下開關,下意識去看聽眾群那些艾特她的留言。 不是很好,但也沒有那么不好,畢竟她的業務能力確實沒有那么強。 手指緊了緊,把手機放在口袋里,輕手輕腳地出去,好像很怕打擾了虞莓工作。 “tan90°,不存在的,我才是全公司最卷的卷王?!彼牭接葺畯难例X中咬出這句話。 顏顏抬起頭,看到外人面前那個得到什么絲毫不費勁似的虞老師手指幾乎在鍵盤上飛了起來,雙眼充血,目露兇光,好像能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吃進去。 第63章 顏顏:“……” 她什么都沒有說, 只是回到廚房給虞莓倒了一杯溫水放在能夠得到的手邊,又輕手輕腳地回到房間里去了。 手機上突然跳出一條信息,是寧越發過來的, 二人很少有什么交集,但是像這樣帶了點目的性的是示好和利益交換也讓顏顏有些猶豫,只能刪刪減減地打字回復:“我跟arna姐就偶爾會聊聊天啦,次數不多的?!?/br> 【寧越:沒關系, 突然問你也有些打擾?!?/br> 【顏顏:但是我聽虞老師說,她最近好像打算參加一檔叫什么《怪奇森林》的綜藝?!?/br> 【寧越:她是主持人?】 【顏顏:倒不是,她是嘉賓, 這個節目素人和明星都能參加, 一般是一個明星帶一個素人?!?/br> 【顏顏:小寧總, 我覺得安嫻姐的事情你還是要和arna姐真真正正解釋清楚。她容易情緒不好, 情緒一不好身體情況就不好,特別需要人照顧的?!?/br> 【顏顏:但是我還是非常非??春媚愕?!加油!】 對話到此結束, 寧越看著屏幕上關于安嫻的事,清俊的面容上露出幾分自嘲似的笑容。 比起外界所評價的那些“天才法律人”或者多么光鮮的履歷和身家背景,好像包裹著另一面的金色外衣, 鍍了一層看起來華麗的金光,背地里依然也有他自己也瞧不上的這面。 世道本身污濁,能在其中撈到大頭的才算個人物。他本身并不排斥這一點, 并且深諳其道, 在從前徐輕被辭退的時候就提起過,那是在車里,他沒有想到徐輕反應會這么大, 抑制不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