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輕：“……”

    “是不是？寓意還挺好的?！秉S莉莉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女兒的腦袋，“就剛剛我們討論的那個話題來說，雖然有那么多的不公平，但是還是有一條路可以走的——就是個人的努力。比如我們家晟楠，三歲的時候就會被唐詩了，現在英語單詞也背下了一百來個，更別說比較簡單的數學題?！?/br>
    徐輕：“……那個，你什么時候出差啊莉莉？”

    “哦，今晚就走，”黃莉莉對徐輕笑了笑，“那我女兒就拜托你了?！?/br>
    “沒關系，有什么注意事項的你先跟我說，我現在要上夜班，大概十點半的時候我給你打個視頻?！鞭D移話題成功，徐輕松了一口氣。

    “我們家孩子不需要打視頻，從小得培養她獨立意識，長大了才能有責任有擔當，也能吃苦?！?/br>
    徐輕：“……”但是也得看看你們家孩子健不健康啊喂！

    “還是打一個吧，主要我怕她跟著我住不大習慣?！毙燧p抿了抿唇，“而且我現在住的是朋友的房子，如果他同意的話，楠楠就跟我睡同一個房間；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帶著楠楠回我爸爸mama家?！?/br>
    “那到時候再說吧，晟楠，待會兒你就跟這個阿姨走?！?/br>
    “嗯?！毙∨嚎粗?，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跟你走的?！?/br>
    幾人之間的對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徐輕將小姑娘帶到自己身邊來，問了一些她比較喜歡吃的菜，又聊了那么幾句，揮手跟黃莉莉告別。

    “楠楠，過會兒我們去見一個叔叔啊?！毙燧p半蹲下來看著小姑娘的眼睛，“他對小朋友特別好的，你就表現得聽話一點，他絕對不會把你趕走?！?/br>
    “是阿姨的老公嗎？”楠楠認真問。

    “呃……就是那個……怎么說呢?！毙燧p吞了口唾沫。

    “阿姨不愿意說，那就不要說，我不會問了?！遍獡u頭道，“我會在那個叔叔面前好好表現的?！?/br>
    徐輕：“……”

    她有些心虛地牽起女孩兒的手，這個小朋友比她想的還要乖一點，做什么動作都是一板一眼的模樣，甚至會把她保護在馬路靠里面的一側，會看來往的車輛，還會跟路過的老人說“您注意安全”。

    “阿姨住的地方離這里很近嗎？”

    “還挺近的，地鐵坐兩站就到了?！?/br>
    一大一小兩人擠上地鐵，徐輕把小姑娘護在自己懷里，眨眼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白光。周圍很擠，但是并沒有什么人說話，她伸出手去揉了揉眼睛，那白光又閃了一下。

    “你干嘛你，偷拍??？！”基于幾年面對攝像頭的經驗，徐輕穩快準地伸出手打掉那人的手機。

    “你誰??？”拍照的那個人有些不滿地看過來，彎下腰響撿起自己的手機。

    徐輕白色板鞋先他一步踩住手機屏幕——上面是旁邊那個穿裙子女孩兒底褲的照片。

    由于這邊動靜太響，周圍的人紛紛探頭看過來，那人還想過來爭搶，徐輕眉頭緊皺道：“你自己看看拍的是什么？再動我報警了！”

    也許是看到了熟悉的裙擺，被偷拍的女孩兒捂著嘴發出一聲驚呼。

    “你tm多管什么閑事？”

    周圍一片指點的聲音，那人惱羞成怒地看過來，作勢就要動手，徐輕一個記者證擺在他面前，幾根手指遮住必要文字：“不好意思，我是警察?！?/br>
    楠楠畢竟只有四歲，往她腿旁邊靠了靠，有些害怕，徐輕蹲下身來把小姑娘抱進懷里輕輕安撫。

    “……”那人嘴唇緊緊抿了抿，脖頸間顯露出一條條的青筋，卻也沒再發作。

    地鐵上配備的工作人員很快趕了過來，徐輕直接把地上那部手機遞過去，上面的頁面還沒息。

    “哦哦，真的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惫ぷ魅藛T有些抱歉地看過來，“那現在是……？”

    下一站已經快到了，徐輕看了一眼旁側臉色慘白的姑娘，開口：“那個，剛剛我拿出來的其實不是警察證?！?/br>
    工作人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

    周圍有些拿出手機在錄像的乘客，徐輕轉過頭看了一眼，神情很冷，只留下一句話：“認證物證都齊了，建議直接報警吧?！?/br>
    偷拍的那個人見狀，表情變得更加扭曲起來，徐輕也沒有再去管，而是伸出手用力把楠楠抱在肩上走出地鐵。

    “阿姨，剛才你好厲害啊?！毙」媚镆话逡谎鄣乜渌?，眼睛里卻是亮晶晶的。

    “阿姨是看到地鐵上有監控，所以才這么做的?！毙燧p和她貼了貼臉頰，“如果你以后遇到這樣的事，也要分清楚情況再處理哦?！?/br>
    “可是我可以直接打爆他們的頭啊?！遍J真地說。

    徐輕：“……”

    “這樣不大好?！鄙踔劣行┎恢涝撛趺唇忉?，“呃，你先讀書，等老師們告訴你怎么做?！?/br>
    “老師們說，遇到這樣的猥瑣男，就讓我們打爆他們的頭?！?/br>
    徐輕：“啊這個，倒是說得對?！?/br>
    她把楠楠抱出地鐵站放下，牽著小姑娘的手繼續往前走。君恒大廈距離進站口只有小幾分鐘的路程，二人走進門里，侍者小哥倒是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開口就打招呼，頓了半秒鐘氣正腔圓道：“歡迎太太小小姐回家！”

    “……趕緊走?！庇悬c丟攆，徐輕拉著楠楠溜去電梯。

    “我們小區門口也有這樣的哥哥，”楠楠說，“有好幾個，都這么說話，聲音特別響?！?/br>
    “哈哈是嗎？”就她一個這么孤陋寡聞qaq？

    顧明衍依然不在房間里，徐輕發過去一條短信試探了一下，那邊也沒有回。

    “呃，阿姨做飯有點不好吃，我們點外賣吧?！奔依镉悬c兒菜，但是徐輕不是很會燒，于是想著小孩兒都愛吃漢堡炸雞之類的，點了份全家桶等著送過來。

    “我平時睡這個房間，你可以趴在這里寫作業?！毙燧p給小姑娘準備了一雙自己沒穿過的拖鞋，帶她到自己的房間里，指了指書桌臺面的空位，“然后那里有一個比較小的淋浴間，可以在里面洗漱。你的包包里有洗漱用品之類的嗎？”

    “有的，我帶啦?！毙」媚锕怨渣c頭。

    “嗯嗯，那我們先等那個叔叔回來?！?/br>
    徐輕把電腦搬到客廳的茶幾上辦公，郵箱里虞莓給她發來了一些需要校對整理的新聞稿，這些平時是石文靜要做的工作，但是虞莓的意思是這兩周先交給她來處理。

    不算復雜，但是非常繁瑣，對了大概幾十分鐘就覺得眼皮有些酸疼。

    外賣送到門口，徐輕伸手捶了捶自己酸疼的腰背，開門拎進來，放到自己臥室的桌子上：“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吃炸雞喝可樂?！?/br>
    對方沒有立刻回復，徐輕窸窸窣窣地開始拆炸雞的塑料袋包裝，卻聽楠楠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可以嗎？”

    “怎，怎么不可以呀？阿姨小的時候也經常吃呀?！毙燧p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澀的嘴唇，“偶爾吃一頓，明天阿姨給你煮西藍花和雞蛋，如果你愛吃的話?！?/br>
    “那能不能不告訴mama呢？”楠楠猶豫了一下。

    “啊……也行，但是我們就吃這一頓好不好？”

    小姑娘從椅子上躍起來發出一陣歡呼，撲進徐輕懷里：“謝謝阿姨！我最喜歡阿姨了！”

    “好啦，快吃吧，吃完了你mama要你背單詞的?！毙燧p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頰，“到時候還要給我默寫?！?/br>
    “我知道，我剛剛已經背出來了?！遍行┑靡獾負P起了頭，“我還能做兩頁的計算題?！?/br>
    徐輕：“……”天哪，好卷！

    “但是阿姨能給我炸雞吃，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毙」媚镅劬α亮恋?，嘴巴邊上吃得都是油，“不然今天我吃過了那個香草冰淇淋，就不能吃別的了?！?/br>
    哈根達斯才多少分量，徐輕嘴角抽了抽：“楠楠，你先慢慢吃啊，阿姨出去接個電話?！?/br>
    “好的，我會慢慢吃的?！?/br>
    徐輕走出臥室來到陽臺上，接起電話便吐槽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啦顧明衍？”

    那邊兒沒有立刻回復，就連呼吸聲也很靜。

    “喂？”徐輕以為是自己信號不大好，“那總得回一下微信吧？不回的話真的很不禮貌欸，喂？”

    她又試探性地喂了幾聲，那邊依然沒有什么聲音。

    徐輕嘟噥了一聲正打算掛斷，卻聽那邊一個熟悉清冽的男聲傳過來，低低的，只喚了她的名字：“徐輕?！?/br>
    第43章

    “阿姨我好像不可以慢慢吃欸！怎么辦？”楠楠手里舉著一個雞翅“噠噠噠”地跑出來, 看到徐輕在通電話，于是又躡手躡腳地縮了回去。

    “哇，”徐輕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語氣尋常，“你竟然會給我打電話欸，是有什么趣事要分享的嘛？”

    窗外的天已經逐漸被墨汁吞噬渲染，高聳的建筑物好像佇立在黑色耳朵云層里, 一扇扇窗口的亮光密密麻麻堆疊成了繁星。徐輕抬起頭，心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明明已經過去了那么久,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 但是總有那么一個過客, 你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就好像眼淚要掉下來了。

    兩個人都沒有再繼續說話。

    這時手機屏幕顯示有另一個電話打進來, 備注一個“g”，徐輕手指捏了捏陽臺上的欄桿, 定了定心神：“哇你這人真是——哪有人突然打電話過來又不說話的?！?/br>
    “我在網上看到一些視頻?！睂幵降穆曇粢廊皇欠浅Ｇ鍦\的語調，和顧明衍那種帶著戲謔的調侃不同，好像不論什么時候都是波瀾不驚的。

    “上次那個專訪嗎？額, 我現在在廣播電臺做了?！?/br>
    “不是，看背景是在高鐵上?！?/br>
    徐輕：“……”所以這些發出去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讓人處理了?！睂幵降?，“你別擔心?！?/br>
    “沒有啊, 我沒有擔心——”興許是這個語氣太熟悉, 徐輕抬起頭看著天空，淚水濕熱的也有些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就是什么都沒有去想, 也什么都沒有去說, 鼻子就這么開始泛酸。

    “你在哭嗎？”

    閉上眼睛,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微微顫動著的指尖，開口的時候也怕露出什么其他的音色，只敢壓著嗓子回了句“沒有”。

    那邊人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傳來，徐輕聽到一句“婭婭”。

    “你不要叫我！”條件反射似的喊出這句話，徐輕睜開眼睛，溫熱的淚水一顆一顆這么往下滾落，吸了吸鼻子，只是停了那么一兩秒，情緒很快被抑制下來，“——好了ok，你繼續說?！?/br>
    那邊寧越的情緒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顫動，開口的時候嗓音帶了些沙，但很快又恢復平靜：“看到你帶了個小孩兒，好像以前沒怎么提起過?！?/br>
    “對啊，我們在一起四年又不是四十年，有沒見過的人這很正常?！毙燧p伸手打開窗戶，清爽的風就這么拂過發間，她突然想起昨天和顧明衍一起站在天臺的時候，也只是那么普通的一個畫面，就像人生中毫不起眼的一角，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這么有些出了神。

    “婭婭……徐輕？”

    手機里傳來她的名字，徐輕猛地一個激靈似的擦掉臉上冷掉的淚水：“??？怎么了？”

    “沒有什么，只是問問你有沒有吃過飯?！?/br>
    寧越好像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出身很好，至少比高中班上很多人，徐輕，顧明衍，黃莉莉還有很多她認識的人都要好，似乎天生就是處于上位者的姿態，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吃了啊，剛吃的炸雞?！毙燧p語氣并沒有剛接起的時候那樣不自在，“中午吃的單位食堂，早上吃的藕粉?！?/br>
    “嗯?！睂幵降偷蛻艘宦?。

    “嗯?！?/br>
    又是幾秒的沉寂，徐輕看到手機里那個紅色標志的未接電話，思緒好像被捋成了絲線，在空中亂飄。

    “下周我會回一趟申城，那邊有工作要交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