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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庭的夜色很深,天空高遠,看久了讓人覺得虛妄。 周克云緊緊擁抱著他,他的體溫,身上的氣味,深重的情緒,全部籠罩著季星回。 季星回閉上眼睛,他覺得心口好疼,他在這一刻很希望自己能跟易錦再多相似一點,這樣或許就能讓周克云感到一點安慰,就可以讓他不要這么難過。 季星回醒過來的時候,外頭已經很亮了,他不記得昨天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轉移到臥室的。 他覺得肩膀有些酸疼,他慢騰騰地翻了個身,床的另一邊是空的。 季星回坐起來,他下意識抬起胳膊看時間,昨天那一塊昂貴的雕花手表還戴在他手腕上。 時針已經轉過九點。 季星回的生物鐘挺準的,沒有特殊情況,休息日七點半也會自然醒。季星回覺得應該是昨天太累了,所以才睡到了現在。 他身上穿著一套新的睡衣,真絲材質,淺藍色,尺碼是正好的。 應該是周克云幫他換的,季星回抿了一下嘴唇,他有些不明白周克云是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體貼的,在他的印象里,周克云是一個相當漠然的人,寡言冷淡,只對易錦溫和。 但確實過了太久了,十年時間,足夠一個小城改頭換面。這期間,星港一中翻修過兩次,季星回送別了兩個重要的人。 季星回停止回憶,他翻身下床,簡單地洗了一把臉,鏡子里的他看起來略顯疲態。季星回抓了把自己的劉海,覺得有時間需要去剪頭發了,太長會顯得人沒有精神。 季星回走進衣帽間把手表放了回去,拉抽屜的時候他的動作很輕,生怕磕了碰了這一抽屜的真金白銀。 季星回下了樓,家里很安靜,但他拿不準周克云到底在不在家。別墅的缺點在這種時候體現,季星回想確認這件事,或許得跑遍每一個房間。 不過季星回很快就看到了周克云給他留的字條,貼在冰箱上。 臨時有事去公司一趟,早飯在冰箱里。 周克云的字很好看,字體舒朗,筆鋒漂亮。 季星回把這張紙折成四折塞進口袋,然后打開冷藏室的門。 周克云做了三明治,還榨了牛油果奶昔。 季星回把早餐拿出來,坐到島臺上,他不知道周克云是不是把什么事都要做到完美這個習慣延續到了婚姻里,所以才如此盡責地扮演一個好伴侶。 不過三明治很好吃,雞蛋醬應該是自己做的,香甜可口,季星回很快就吃完了。 他把用過的杯子送到水槽里去洗干凈。 廚房干凈整齊,周克云習慣很好,拿了什么東西都會第一時間放回原位。 房子里很安靜,今天天氣很好,陽光透過客廳的玻璃灑下來,讓人覺得心情也明媚起來。 季星回終于有空去管自己的生菜和小蔥,他慢悠悠地走到花園里,看到一塊空著的,已經翻好的地,好像專門等著他似的。 季先生,您好。一個有些年紀的男人的聲音響起來。 季星回剛剛沒注意到,這個男人正在一旁打理花架。 季星回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您好,怎么稱呼? 叫我老陳就可以。老陳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周總說為您辟一塊地出來,不知道這樣夠不夠? 季星回垂下眼睛,很客氣地說:謝謝您,足夠了。 季先生別這么客氣。老陳有點局促地搓了下手,周總說您比較忙,所以我會幫你照顧的,我想您可能更愿意自己移栽,所以也沒有動它們。 季星回喜歡這樣的人,很真誠,又接地氣,他說:謝謝您想得這么周到。 季星回待人接物很真誠,很好相處,有一股子親和力。 陳叔,叫我星回就可以了。季星回笑起來,毫不吝嗇夸獎,這個花園真的很漂亮。 老陳話匣子打開:別這么客氣,我身體不太好,一輩子就會擺弄點花花草草,這些年也是多虧周總照顧我,做這些是應該的。 你和周總認識很久了嗎?季星回有點好奇地問。 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克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不能出門。老陳告訴季星回,那時候夫人情緒也不穩定,很多時候他會躲到花房里。 這是季星回第一次接觸到周克云小時候的事,聽起來是如此陌生而遙遠。 他有點想多聽一點,但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辭,老陳的認知里,他應該是周克云貨真價實的配偶,絕不會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季星回跟老陳要了小花鏟,把小蔥和生菜移了過去,老陳夸他弄得很好,他說現在會種菜的年輕人太少了。 畢竟大家都太忙了,城市里又只能種在陽臺上。季星回笑笑。 季星回直起身,老陳給他準備的地還空了一大半,他盤算著可以再種一點茼蒿和西紅柿,于是他拜托老陳幫忙買苗,兩個人又閑談了幾句,季星回就回去了。 他在廚房洗了手,擱在島臺上的手機上累積了幾條微信消息。 找他的人居然是林若恒。 林若恒:抱歉打擾,今天能陪我去看看房嗎? 還發了兩個很可愛的拜托的表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