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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回走過去的時候在想,資本主義實在太過于鋪張浪費,這么大的房間就擺一張桌子,真是對得起西庭市中心這寸土寸金的地價。 周總,晚上好。季星回說。 周克云從手里的平板抬起眼,沖他溫潤一笑:別這么客氣,不是談公事。 我也輪不到和您談公事啊。季星回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配上他今天這一身貴氣的打扮,看著倒是像個游戲人間的小紈绔。 周克云把平板遞給服務生:現在上菜吧。 這種餐廳,每上一道菜,都會有一段詳細的介紹,吃個飯還得有這么長的前搖,季星回開始想念家里的泡面和午餐rou,只要三分鐘,就可以飽餐一頓。 周克云看他:不合你的胃口嗎? 季星回正在思考,到底是分一口,還是分兩口來解決面前大盤子里這一只小小的松露蝦。 沒。季星回假笑,心里想,我只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第四道菜介紹結束的時候,周克云依舊沒提今晚找他的目的,季星回悶咳一聲,忍不住問:周總,您叫我過來,不是只吃飯吧? 周克云抿了一口紅酒,把手交叉抵著,直視他的眼睛:你考慮過結婚嗎? 要不是這一口鵝肝很貴,季星回能當場吐出來。 他緩了一會兒,調整好了表情才回答:我又沒有對象,考慮這個干什么? 那正好,你考慮下,跟我結婚。周克云平淡地說。 季星回擦了擦嘴巴,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然就是周克云腦子壞掉了。 今天不是愚人節。季星回艱難地說。 你在銀行工作,對家族信托一定不陌生吧。周克云說。 季星回皺眉。 我的爺爺,為我準備了一筆信托基金,我考上西庭大學學工商管理,是第一次達到他設定的條件,給了我200萬美金。周克云解釋著,他的控制欲很強,為了家里的孩子們走正途,他為每個人都量身定制了人生道路,也就是說,按照他的要求走,你隔一段時間就可以拿到一筆錢。 所以你現在要達到他要你結婚的條件?季星回確實了解,畢竟有很大一部分享樂二世祖,就是依靠每年吃信托金。 是的,28歲之前結婚。周克云點點頭。 周總,你現在也不缺錢吧。季星回看著他,興洋現在是西庭市的頭企業,納稅大戶。 周克云搖搖頭:我得到的不是現金,是別的東西。 當然,我雖然不在意跟誰結婚,但我并不想相親,也討厭自己未來的伴侶和我家利益相關。周克云說。 季星回在桌子底下繞著手指頭玩,心想,那關我屁事。 和我結婚的話,我可以幫助你解決債務問題。 季星回的手指撞在一塊,他的表情有些難看:看來你已經調查過我了。 這間房間有六扇窗戶,面向走廊的窗戶旁邊有服務員在待命,時不時會觀察他們的用餐情況。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外面已經空無一人。 應該是周克云遣走的,這種事如果賣給雜志社,應該能賺很大一筆吧。季星回茫然地想。 我不是威脅你的意思。 周克云對外形象一直是溫文爾雅的,跟季星回印象里那個寡言的男孩不同。 當時為了給奶奶治病,花了很多錢。季星回突然開口,開始敘述一些沒必要說明的事。 我跟奶奶沒有血緣關系,但如果沒有她,我早就餓死了。那時候實在沒辦法,也想過把星港的房子賣了,但老年人對家有執念,奶奶說房子不能賣,要留給我,實在不行就不要治了。 后來奶奶還是被病魔帶走了,她其實有個不成器的兒子,生病的時候從來沒出現過,奶奶死了他過來,說房子是遺產,當然是屬于他的。我沒工夫跟他掰扯這些事,我把奶奶的骨灰安置在骨灰堂之后就離開了星港。季星回笑了笑,他的眼角有點紅。 周總,我不需要你幫我償還債務,可以換個條件嗎? 周克云的眼神很專注,燈光下居然顯得有些溫柔。 可以,你說吧。 季星回轉臉看窗外,西庭的夜景是繁華夢幻的,和星港不一樣。 季星回記憶里,星港的夜晚,是暖色調的,屬于舊時光。他為了掙學費晚上出去打工,奶奶總是會在巷口等他,奶奶說巷子里的燈總是壞,她知道小星會害怕。 巷口有一個賣餛飩的爺爺,晚上八點出攤,賣到凌晨四點。賣餛飩的木頭車上,掛著一盞金燦燦的燈。 餓的時候,祖孫倆會買一碗小餛飩帶回家吃,奶奶會把裝餛飩的一次性碗洗干凈,種上蔥和大蒜。 季星回眼睛有點疼,他不敢再回憶了。 周總,我想要把那套房子拿回來,還有就是,讓我奶奶入土為安。 周克云半垂下眼睛,追問他:就這些?你不為自己爭取一點什么嗎? 季星回微笑著,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搖搖頭,很輕地說。 我沒什么想要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