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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猶清渾身散發著不爽的氣息,說你有對象。 哦。謝秋節見怪不怪,蹲下去撿銀杏,想起自己好像有塑料袋,將金黃銀杏裝進塑料袋里。 謝秋節,我說你有對象!夏猶清跟著蹲下來,讓謝秋節看他。 謝秋節奇怪看他,反正只是借口,有就有啊。 夏猶清在西大拒絕女生也是這么個借口,而且謝秋節本來就對那男生沒興趣。 夏猶清泄氣了,只好說:他說他喜歡你,你什么想法。 年輕人都看臉,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喜歡我了,這種話聽聽就好。謝秋節很平靜。 他沒什么值得別人喜歡的地方,性格不討喜,沒錢沒房還殘疾。 什么叫知道你是什么人就不喜歡了?就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才招人喜歡。 謝秋節專心撿落葉,好像銀杏是塊寶。 這種話他也就在夏猶清這兒聽過了,聽聽就好,謝秋節告訴自己。 謝秋節忽然被人輕輕抬起下巴,他被迫看向夏猶清,看見夏猶清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你會和我試一試嗎? 謝秋節看著他,不自覺眨了眨眼睛,他有點分不清夏猶清是在說sao話還是認真的。 腦中忽然閃過一封情書,一攤血,好像無數的人在尖叫,謝秋節就那么靜靜站著,他耳朵開始失鳴。 血紅,校服,寂靜無聲。 聽不見,又聽不見了。 整夜整夜失眠,心理咨詢室,無數次崩潰。 良久,謝秋節笑了,笑得很諷刺,臉色冷漠語氣平靜,說著毫不相干的話題,夏猶清,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戴助聽器了嗎。 夏猶清不知道。 但他記得謝秋節說過因為六年前一點事徹底聽不見,記得謝秋節和家里決裂時,謝秋日大吼說你知道那個同性戀的下場你為什么要成為同性戀。 他隱隱約約知道謝秋節好像對同性戀有陰影,謝秋節只是做到了不歧視,但他害怕,他不希望自己是。 所以夏猶清一直不敢開口碰他傷疤。 只是在那些sao話里將喜歡說了千萬遍。 謝秋節一邊撿著銀杏,一邊自顧自地說: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男生,是同性戀,他被校園暴力、被很多人指著罵,所有人都像避瘟疫一樣避著他,后來他自殺了。 他們小縣城偏僻,村子更是窮鄉僻壤,所有人都罵那個同學有病,罵他不正常。 這個世界對少數人帶了太多偏見,將所有人誤導。 他殘疾他耳聾,他以前看不懂唇語做什么都慢一拍,然后被人欺負,就像那個喜歡同性的男生,他也被別人欺負。 可他們明明什么也沒做錯,殘疾也不是謝秋節的錯。 跳樓,死在我眼前,后來我就再也聽不見了。 那是謝秋節第一次親眼目睹死亡,導致他似乎連帶著對愛情產生陰影,花了很久的時間走出那場明明不屬于自己的悲痛。 醫生說這是心理原因,戴再好的助聽器都沒用。 從那個時候開始,謝秋節的世界又變成啞劇。 忽然的,心臟好像被人用一只大手用力攥住,生疼,夏猶清好像感受到謝秋節三言兩語說不出的痛苦。 他覺得難受,失語一般地說不出話。 謝秋節挑好一大批銀杏,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語氣平靜,你拍完了嗎? 拍完了。夏猶清垂著頭,聲音艱澀。 謝秋節帶著一袋子金黃往前走,明明身處在秋天純粹的溫暖中,可他卻覺得難受,心里刺痛,不知道是因為夏猶清,還是因為往事。 他回頭瞥向夏猶清,停頓了一下,聲音很輕,夏猶清,以后sao話少跟我說吧,我會當真的。 當真了,他就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夏猶清了。 謝秋節心里有太多殘缺,他連被愛都會惶恐不安,只適合一個人過這漫長的一生。 反正一輩子眨眼就過去了。 夏猶清的目光里帶著謝秋節看不懂的悲傷,但是他看見夏猶清輕點了下頭說好,好像夏猶清總會答應他很多要求,可越是這樣,謝秋節越是莫名地難過。 謝秋節路過一棵又一棵的銀杏樹,風卷起落葉,夏猶清就跟在他身后,踩著他的影子。 我喜歡你。 只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第54章 巴音布魯克 金黃銀杏散落在茶幾上,最后,在謝秋節手里成了一朵金黃色的玫瑰。 夏猶清就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這個人明明就在他眼前,夏猶清卻感到一股力不從心的無能。 銀杏玫瑰在夏猶清眼前晃了晃,謝秋節沒話找話,夏猶清,好看嗎? 夏猶清回過神,說:好看。 謝秋節沒從他臉上看見以往的笑,那種很耀眼的笑容,他們默契地把那個不算表白的表白不當回事。 謝秋節抿唇,低頭繼續做玫瑰。 他開始反思自己或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可他不知道自己錯哪了,可能他做什么都錯了。 他不討厭夏猶清跟他說sao話,他只是怕自己陷落地不可自拔,所以寧愿直接掐掉所有會發芽生長的瞬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