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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莫丞一昨晚似乎沒有夢游了,也有可能夢游了只是沒找自己。 他不知道莫丞一總是夢見什么東西,可他的行為總是攻擊性很強,不是強行把俞冬上了,就是要掐死俞冬。 俞冬一想到晚上在陰冷潮濕的空氣里,拼命地想從莫丞一手中掙脫出去,那種情景,像一根根扎錯了位置的針灸。 每次看莫丞一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即使那對眼睛這么漂亮,黑寶石一樣,卻依舊讓俞冬感到恐懼。 莫丞一像夜晚飄起來的魂魄。 明知道莫丞一那只是做夢,但俞冬還是受了很大的驚嚇。長期如此,俞冬怕自己堅持不下去。 也不該長期如此,莫丞一需要治療。 三年沒見,補給你三年的生日禮物。莫丞一還是選擇轉移話題,而且,你也快生日了。 是啊,快生日了。俞冬是冬天出生的,父母文化水平不高,就直接給取了一個單字冬。 眼下冬天過了一半,等熬完元旦,再過幾天,就是俞冬生日。 這幾年來,俞冬的生日都是在廣東一里的那座小城區過的,一個人,和母親一起,不吃蛋糕也不下館子,就只是相對無言地看看電視。 聽樓下巷子偶爾小情侶打鬧。女孩子肆無忌憚地和男孩子撒嬌。 新歡舊愛鬧騰不停。 末了等母親走了,陳航就會來找俞冬,呈上蛋糕,給他再過一次生日。 蛋糕俞冬不吃,他只撐著腦袋看那上面的蠟燭冒火星,然后許愿莫丞一可以回來。 所以蛋糕都是陳航一個人吃掉。 莫丞一錯過了他三年生日,俞冬也錯過了莫丞一的三年。 以至于三年后的現在,若不是手機密碼是莫丞一生日,俞冬不覺得自己還會記得。他本身對數字很不敏感。 但是莫丞一還記得俞冬生日。 這也正常,俞冬思忖,自己的名字亮堂堂地寫明了本人冬天出生。 我回國之前,想過一個問題。莫丞一走進房間。 俞冬的門本是半開著的,可莫丞一一踏進一只腳,俞冬就敗下陣了,大門敞開著讓他順利進來。 他攥著那個盒子,沒有打開,就安靜地聽莫丞一說話。 我本來覺得我會選擇放棄你,是放棄,不是放下。我沒有勇氣讓你再等我。莫丞一坐到軟床上,喉嚨有點干澀,你說你很矛盾,我也很矛盾。但你給我點時間,我現在不能去看醫生,也不能離開你。 他定定地盯著地板,像犯了什么錯一樣。 酒店地板上蓋了一張毛毯,毛毯被俞冬踩著。 俞冬穿著酒店的一次性大號拖鞋,白色的襪子在白色的拖鞋里。 俞冬抬手,揉了揉莫丞一亂糟糟的頭發:對不起,可能是我太著急了,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聽那個我媽安排的相親對象說,他哥,也是個明星,前幾年死了,自殺的。俞冬走進了坐在他旁邊,挽住莫丞一的手臂,暖的,腦袋一落就落在莫丞一肩上,我怕你壓力太大了,不論如何,我都在。 都在。 哪怕和崔星武有那種令人唾棄的關系,你也會在嗎。 但聽俞冬說的那個人,莫丞一猛地抖了一下。 他說的應該是姜柯誠。那個因為在那個國家曝光,被媒體封殺,到最后自殺的人。 莫丞一對這件事不是沒有耳聞,相反,從崔星武那里了解過很多。 了解過崔星武是怎么買斷消息,粉飾了他自殺的原因,以及如何騙鐘男旭替他坐牢。 崔星武常拿這件事威脅他。 嗯。莫丞一胸口一陣排山倒海的壓抑,我知道。 做錯事的不是自己,要承擔后果的是自己。他知道俞冬如果知道這件事,大概不會再說出我都在這三個字。 俞冬越是無條件信任,莫丞一越感悲涼。 不錯,是悲涼,又悲傷又凄涼,好像化開在上海街道的雪,慢慢地就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所以他緊緊束縛住俞冬。明明知道不該這樣,俞冬不值得和自己在一起。 這種束縛是自私的。莫丞一罵自己,這是自私。 本質上,他和崔星武一樣,都是自私的。一方面茍且生存,一方面不想放開自己愛的人。 于是欺騙,隱瞞也是變相的欺騙。 不一樣的是,崔星武沒有愛的人。 可他莫丞一愛俞冬,想給俞冬的不僅是戒指,還有好多好多東西。 生怕來不及了,都不愿意等到俞冬生日那天。 想到崔星武,他心里壓抑。 莫丞一慢慢抽出俞冬拽著的手,點了點俞冬手里的東西,他努力地笑:看看那個盒子。 噢。俞冬差點忘了,深深呼吸一口,眼睛亮亮的,除了戒指我想不到你能給我一個男人什么東西??偛荒苁鞘宙滍楁溨惖?。 我也想不到。 俞冬打開一條縫,透過縫隙,他看見了銀色亮亮的半環金屬,還有半環陷在柔軟的黑色海綿里。 他笑了。 真的是戒指。他整個盒子打開來,莫丞一替他取出那個紋了玉蘭的戒指,小心地給俞冬左手無名指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