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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冬有些摸不著頭腦,隔著門,沉默幾秒好像一些話倒也沒那么難說出口,他說:啊,就,就那樣吧。每天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莫丞一回應他,浴室會有回音,莫丞一聽自己的聲音,好像是別人在說話,空空蕩蕩,俞冬在外面聽起來卻悶悶的,和夏季午后暴雨前的雷一樣。 莫丞一又說:俞冬,你跟我走吧,我和公司申請了,他們允許我帶一個生活助理。 莫丞一和崔星武做完之后,談了僅此一個條件。 那我沒工作啦。俞冬苦笑,蹲得有點累,他順勢坐下來,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手指在緊閉的浴室門上畫圈打轉。 我的工資夠養你。你跟我走吧,我不想離開你。 莫丞一對著那扇門,一字一句地說。 盡管他覺得,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好好站住腳。但他不想再放開俞冬了。俞冬這么相信他。 第9章 離開(三) 俞冬不說話了。手指頓在門上。噠噠兩下。 考大學那會,俞冬曾經孤注一擲地跟莫丞一走了,放棄了藝術這條路,讀了莫名其妙的大學,學了莫名其妙的專業,出來社會做著莫名其妙的工作。 現在莫丞一又要自己跟他走。俞冬真的不敢答應??扇绻淮饝?,他和莫丞一這么多年的感情遲早磨滅掉。 等莫丞一紅了,俞冬也就該聽母親的話,成家結婚了。 俞冬總在莫丞一和現實之間徘徊,就好像莫丞一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這些年沒少祈禱莫丞一不要出名不要火,莫丞一是他自己一個人的莫丞一就好。 幾分鐘后,莫丞一把浴室門打開,發現俞冬坐在地上發愣,他立刻扶著俞冬起來:別想那么多。你可以只當是換了個工作。 一哥,說實話,我昨天就想和你說了,我其實很矛盾。俞冬拉起毛衣領子,把下巴嘴巴一起給塞進去,露出半張臉,低著頭,不看莫丞一,聲音被捂住出不來,我不知道我們這樣能走多久。 你昨天回來,我本來是想和你告別的。但是,但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可是現實很殘酷不是嗎,我是土生土長的廣東人,我媽也在這,我要怎么和你走。 俞冬說話的時候眼睛是彎彎笑著的。無奈。 莫丞一看著手里的藥,又把目光落在俞冬眼睛里。于莫丞一而言,俞冬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亮了。 父母去世,在國外無消無息地煉獄三年,和國內百分之九十九的故人都斷了聯系。 只有俞冬,只有俞冬是參與了他過去現在的人,也是他唯一一個想留在身邊走去未來的人。 與其說莫丞一自己放不下俞冬,不如說他放不了。再放手,莫丞一真的是一個人了。 氣氛陷入了沉寂。 對了,一哥。俞冬先打破這片安靜,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冷的出鼻涕還是酸的,于是話語里也帶著鼻音,我給你預約了一個醫生,下個月的,你抽時間回來我帶你去看看。 什么醫生?莫丞一從游離態脫身,神回到當下。 你夢游這件事,騙誰都騙不了我。 俞冬淡淡地說,一抬眼,就撞到了莫丞一略帶驚訝和惶恐的眸子。 不要怕,要是有什么問題就好好治,我會陪你的。俞冬擔心莫丞一不愿承認自己精神狀態不好,他安慰莫丞一一般,抬手撫上莫丞一下顎,俞冬感受到了那微微突起的傷疤,以前是沒有的,我知道你最近很累,因為快出道了吧。 嗯。莫丞一喉嚨艱難地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不做解釋。 所以能不能,別離開我。跟我一起走。 軟和的語氣和態度俞冬最受不了。 偏偏在這時,俞冬手機響起,小方塊般的屏幕上亮著一串數字,不是存在聯系人里的號碼,俞冬給掛了。 可是電話一遍又一遍打來。 莫丞一妥協,不糾結那個話題:你接吧。 俞冬就接起來,沒有避開莫丞一。 俞哥哥。是我,雪伊。是女孩子的聲線。 俞冬這才想起來,自己留了號碼給她。這么看來,姜雪伊應該平安到家了。 俞冬瞧著莫丞一,有點尷尬地轉過身面向墻壁。 俞冬的羽絨毛帽子朝向莫丞一,莫丞一摸上去,手塞進了帽子底下,暖的。 俞冬靜默,莫丞一兩只手都放進了羽絨帽覆蓋之下。 到家了?過了好半天俞冬才呢喃著問。 到了。今天謝謝你。姜雪伊聲音并不小,莫丞一聽得見。 嗯,早點睡。俞冬客氣一句就匆匆掛了電話。 他再轉過身,重新面向莫丞一。莫丞一迅速抽開手,一時半會無處安放,只能擱置在俞冬肩膀上。 便順理成章地摟著他,再靠近他,稍微彎腰,抱緊他。 跟我走好不好出乎意料的,莫丞一沒有問俞冬關于相親的事。 俞冬握著電話的力氣加大了點。他說:你讓我再想想。 寒冷的夜里,俞冬和莫丞一相擁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