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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以后考博,只要我跟文學院打聲招呼,不會有任何導師要她。李簡意味深長地看著江舒亦,就因為你,她失去了深造的機會,你從C大畢業后,有很好的前程,哪天功成名就,會不會想起你曾經摧毀過別人的人生。 他笑著說的,輕飄飄的一句話,砸得江舒亦發懵。 他和朱淺同個導師,抬頭不見低頭見。朱淺熱情可愛,長著張白里透紅的小圓臉,真心把他當朋友。時不時跟他討論中英現當代文學,吐槽男朋友胖子太直男,調侃靳原痞里痞氣??吹剿晃米右?,還會熱心送他青草膏。 再怎么樣,也不該把她扯進來。 江舒亦迅速冷靜,直視李簡,我和朱淺只認識一個多月,連朋友都算不上,她讀不讀博和我沒關系,即使失去深造機會,摧毀她人生的是你。老師,別妄圖用愧疚感綁架我。 李簡審視江舒亦的表情,看不穿心中所想,能不能綁架光說不算,試一試才知道。 是嗎?他打開電腦里的論文,第一頁顯示出江舒亦的學校姓名等信息。又打開后臺里上學期待評分的課程,光標點在朱淺成績欄。 現在有兩個選擇。你退一步,朱淺按原計劃得到轉博資格。你堅持,那么我給她打低分,讓排名次于她的同學頂上名額。 江舒亦沉默,背脊挺直,手壓在桌角,指尖用力到泛白,將A4紙抓出縱橫交錯的褶皺。 李簡將電腦轉向他,怎么選? 百葉窗上的陽光亮得晃眼,投射到室內,形成塊塊光斑。江舒亦渾身冷氣,任時間一點一滴地走。 李簡耐心告罄,出去。 在他點鼠標那刻,江舒亦手移至鍵盤,將論文第一頁的作者名江舒亦刪掉。 辦公室里很安靜,敲鍵盤的咔咔聲清晰無比,江舒亦微低著頭,側臉陷在光斑外的陰影處,透出隱忍的冷意。 不要總想著和老師對著干,終于壓制住他,李簡滿意地囑咐,行了,去吃午飯吧,別餓著。 江舒亦抿唇,轉身離開。 論文讓出去,江舒亦食不下咽,思索了半天解決方法。 晚上回公寓還在想這事,猶豫地拿出手機。上次聯系程老是在前天,詢問宋老師病情,程老在紐約教學家庭兩手抓,忙得腳不沾地,抽空才回幾句。 怎么說? 程老是返聘的物理學院院士,李簡是文學院副院長,隔院如隔山,難辦。 敲門聲打斷了他思緒。 靳原靠著臥室門,你那資料還沒翻譯完呢?你導師也太狗了。 狗?今天算讓他體會到了,有些教授知識淵博談吐不凡,但偏偏毫無師德,狗都不如。 這事沒必要讓靳原知道,江舒亦搪塞,內容比較多。 靳原還要問,他找借口說忙,把他支開。 臥室門重關上,江舒亦摸出支煙,倚著落地窗點燃。 室內開了盞橘黃的小夜燈,將他抖煙灰的剪影鋪至墻上,有股頹喪慵懶的勁。 抽完煙,他打起精神,下載李簡大學至今發表的所有論文,查重后瀏覽分析報告,記錄列出的所有論文期刊書籍等信息。 再一一比對。 工作量巨大且繁瑣。他熬到深夜,終于在某篇幾十年前的論文里,發現超過五百字未標明引用的整段復制粘貼。 學術不端的典型行為。 半小時后,又找到英譯中的證據。 以管窺豹,他的學術研究不干凈,起碼早期有過抄襲。 學術圈里這種情形其實很常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這點東西,很難影響李簡。 江舒亦漫無邊際地想,對了,再過幾天,Hogan要來A大做講座。 便打給Hogan。 那邊接得很快,倫敦剛入夜窗外霧蒙蒙,燈光下的Hogan兩鬢斑白,含笑望著他,Aysen,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看到他那瞬間,江舒亦心里莫名泛起絲酸澀的委屈感。 輕聲道:沒什么,想問你出發來A大的確切時間。 簡單聊了會兒,江舒亦將精力投注到李簡論文上,把收集的片段零零總總匯集到文檔。 直到Hogan抵達A大那天。 Hogan早年默默無聞,但近年來不斷獲獎,在世界文壇的地位水漲船高。學院對他很重視,講座宣傳做得聲勢浩大,并多次向他提出文學院特聘教授的邀約,都被拒絕。 活動由李簡全權負責,講座定在后天,預計的是明天下午到,計劃有變,他早早派人去機場迎接。 酒店各項的安排也得改,李簡忙了半天,終于有時間休息,把江舒亦叫到辦公室。 江舒亦答應讓出論文,卻在他投期刊后發郵件給編輯,導致論文被退。 對他的警告不為所動,用朱淺威脅也沒用。仗著交換生身份,和他杠。 太硬氣了,脊梁骨怎么拗都拗不斷。 拗不斷,李簡非要拗。 他拿著江舒亦的課時作業,粗略翻看幾眼,往桌上一扔,罵道:你覺得自己學術能力很強?寫的時候有沒有帶腦子?這點常識都不懂,本科生選的課題都比你的有意義,寫出來的東西連垃圾都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