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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而言,拍人是特長,拍景是本能。 傅希志的鏡頭里,少年們躍動的身影將一張白紙似的雪地襯得富有生機和活力。在這一片豐富到各有特色的動景之中,有一處仿佛被加上打光、得到了提亮,他們明明也是普通人,卻在鏡頭的運作下卻被賦予了不同的光亮。 這個注視者的視角,原本并不是特指誰。 但此刻,傅希志希望它是屬于某一個喜歡聶央的女孩子,并且,她的內心深處必然有一絲情緒是怨恨的。 這樣的一絲怨恨甚至超越了喜歡,才會生出一股沖動,去摧毀聶央和莊怡的美好。 在傅希志的分鏡里,銜接的下一幕直轉到辦公室: 教導處老師在他們的某一次約會期間抓到二人,并且毫不留情立馬通知了家長。 門外是擠擠攘攘想要湊熱鬧的學生。 至于門內,預留了一個鏡頭給窗臺上那盆有些枯萎的綠植,以此來借喻聶莊二人感情的結局。 此事的處理結果沒有明說,只有一段cao場空鏡留白。 在好幾年前,莊渝也這樣站在同一個位置,深深凝望過這片重新被雪花覆蓋掉一切痕跡的草地。 后來,聶央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校。 像是在避嫌,可此舉又叫人覺得欲蓋彌彰。 學校里依然常常有關于他的傳言:聶央去參加了冬令營;聶央去看了某某比賽;聶央在小區湖邊遛狗散步撿到一只貓 有人問,那莊怡呢? 高中剛剛進校時,大家就學過「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莊怡在莊渝去到學校那次后,不可避免地陷入萎靡期。聽說她后來也考得不錯,可從那之后,她再也沒有遇到過、像聶央這樣能夠驚艷整段青春的男孩。 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雪停的時候終于出了太陽。 燕綏扛著凍,連拍五條之后才被傅希志放過。 他身邊沒有跟組助理,出了鏡頭自己去到場邊拿保溫杯喝熱水。剛剛扭開蓋子,一個圓圓臉的女工作人員走過來:燕綏兒,給你這個。 燕綏看過去,是兩包暖寶寶。 謝謝。 他捏著已經開始發熱的暖寶寶,對上她帶笑的眼睛。 是鐘老師讓我拿給你的。 燕綏下意識的朝場上鐘情的位置看去 對方正在和傅希志說話。 他身著一件款式極簡的黑色呢大衣,全身上下的裝飾只有一條釉灰色的圍巾。 鐘情右手夾著一支煙,略帶著一絲漫不經心,要墜不墜的,左手則扶在監視器護架欄邊。 監視器里的畫面,正好是燕綏剛拍的那條。 出道數年,穩坐一線,鐘情理所應當適應了各式各樣的目光,并且做到不為所動,可這一刻,他若有所覺的回過頭,用那雙深而亮的眼睛,將捏著暖寶寶、對著他手指發呆的燕綏「抓」個正著! 燕綏就像猛地被熱開水燙到舌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剛想錯開目光,就見到鐘情眉毛一挑,指節抬動、將那支煙收進手心。燕綏甚至有一種錯覺,對方是在表示「我不會在片場抽煙哦」 午餐借用了學校食堂的場地,雖然沒在人家的地盤兒開伙,還是走了個儀式祭過灶神。 管寧依然不吃米飯。 他對面坐著的燕綏依然不忌碳水不計熱量。 拍之前,我心想,要是搞砸了會不會被導演直接轟下去?看你拍的時候,我又覺得「臥槽燕綏兒你是什么妖精拍得好牛啊」!結果真輪到我自己的時候:啊,拍傅希志的劇原來是這種感覺呀 管寧幾個鏡頭都拍得還算順利,唯一因為自身因素吃的NG,因為說詞的時候吃了次螺絲。 我現在簡直像第一次坐過山車就上癮的人。 真的好刺激!沒有比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可一趟只能坐那么多人,我什么時候才能再坐一次呢? 他啃完了那些菜葉和雞胸rou,又開始看燕綏干飯,語氣里飽含不滿足,還有幾場戲,拍一場少一場,真舍不得啊! 燕綏頓了頓,點頭說道:是啊,拍一場少一場。 他的任務,才剛剛起了個頭而已 二人在食堂解決了午餐,管寧說想找個地方拍個視頻回去剪vlog,燕綏這會兒不忙,自然也應他請求陪著去。路上碰到姜窈和她助理,兩人火急火燎的,仿佛屁股后邊追著一條野狗,匆匆和燕綏打過招呼就離開。 怎么啦? 燕綏搖頭,平時姜窈不會這樣的 拍完視頻,管寧就得回去了。 燕綏將他一路送到校門口,打算去休息室將就一下瞇個午覺。繞過校內停車場草坪時,忽然見到齊豫凌摟著一個女孩兒從保姆車里出來,兩人面色潮紅,又極盡親密地勾肩摟背,一路有說有笑朝著外頭走。 那一瞬間,燕綏條件反射閃到通告欄后面! 他只是單純想想避免打照面的尷尬。 等到那一男一女上了校門口的車駛離,這才走出來 之前姜窈說起齊豫凌身邊缺不了女人、私生活混亂,那也只是耳朵聽聽,如今親眼所見對方拍戲期間也要帶著女伴、仿佛泰迪成精,那種沖擊突然就具象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