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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會建議你換一個人。梁老師臉頰繃緊,看著他道,換成任何一個不需要時時照顧他情緒的人。 賀晏臻: 這次談話不歡而散,賀晏臻沒吃晚飯便從家里離開了。他帶走了自己的幾樣證件和衣服。 等到了出租房,何意還沒回來。 賀晏臻忽然很想抽煙。 他在何意面前從來不抽,一來二手煙對何意的身體不好,二來,他在何意面前仍是會下意識地扮成多年前的那個小師弟。仿佛這兩年什么都沒變過。 可終究不是這樣的,何意或許沒怎么變,但他早就變了。 在替米忠軍辦事的時候,在跟那家人虛與委蛇,于合同中暗埋陷阱的時候,他像是一個游離在黑白邊界線的游兵,時常會生出惡念。 他那時候靠抽煙來發泄,后來何意回國,賀晏臻的情況才好了些。對他來說,何意是比煙草還要好用的提神醒腦的藥物。 只是今天,他忽然覺得有點疲憊。 賀晏臻從衣服口袋里摸到煙盒,又去臥室拿打火機。 何意的筆記本放在床頭柜上,正好發出一聲電量告罄的警告聲。去教授家前,何意正敲打著一份文檔。賀晏臻故意鬧他,把何意連人帶電腦抱到了床上,電源線卻被丟在了客廳。 他看了眼,抄起筆記本,打算拿去外面充電。然而就在屏幕喚醒的時,他不經意低頭,猛地愣住。 幾個熟悉的名字跳進了他的視線里。 最顯眼的是羅以誠的叔叔,而緊跟羅某之后的,是另一個胡峰秀。 戶外一峰秀,階前眾壑深。 梁老師曾如此解釋過大舅媽的名字,因而賀晏臻印象深刻。 可現在,這個名字卻出現在了何意的電腦上。他怔愣片刻,再看那篇文檔名,隨后手指滑開,點開旁邊的文件夾果然,那是跟米忠軍有關的一份財務記錄文件。 這顯然是何意整理出來的舉報材料。 賀晏臻深吸一口氣,他手指發涼,先檢索幾個文件里有無梁字,然而心里卻明白,即便這里面沒有梁,也說明不了什么。 舅媽的名字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同時也還有一種可能他舅舅跟米忠軍之間,的確有過什么往來。 去年冬天,賀晏臻曾借口回家看姥爺,問過舅舅跟米忠軍關系如何。 彼時他正跟米忠軍往來密切,又在米忠軍的公司實習,如此詢問并不突兀。梁舅舅卻直言說他跟米忠軍并不熟悉。賀晏臻問王越的事情,得到的答復也是不知情。 賀晏臻的的確確是信了的,一直相信。 可現在,看著手頭的記錄,他卻只覺如墜冰窟。 一旦開始懷疑,更多被忽略掉的細節和線索便會自動跳入視線。 他之前只專注于米忠軍最近幾年往來密切的幾家公司,現在,他把視線再放到七八年前,查舅舅這幾年的工作調動,再看米忠軍幾次升遷 最后,他想到了米忠軍去年對他說的話。 這位老狐貍讓他看兩份合同,里面自然有不合規的地方。賀晏臻假裝要避嫌,米忠軍卻道:我不拿你當外人。咱兩家的關系在這。要不然我也不會找你了。 那時候,賀晏臻以為他說的兩家是米賀兩家,哪想到對方暗示的可能是米家和梁家。 何意被教授留到很晚,回家時,客廳黑著,只有陽臺的一盞小燈幽幽照亮方寸天地。賀晏臻坐在陽臺的一個小沙發上,正仰望著星空。 何意走過去,沒等說話,就被賀晏臻拉到了懷里。 倆人安靜地接吻。 夏夜月光如水,蟬鳴陣陣,何意晚上喝了酒,此時仍是微醺狀態,一吻結束后仍有些發怔。 賀晏臻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抬手摸了摸何意的臉:怎么回來這么晚? 微風徐徐,何意舒服地閉上眼,道:老師跟我聊天呢,聊手術,聊醫院,聊制度,大談特談,大部分都是不能對外說的。師母攔都攔不住。 他說到這輕輕笑了下,其實我覺得,經過前幾天的事情后,老師完全拿我當自己人了,有那么點生死之交的意思。 賀晏臻道:患難見真情。 嗯,見了你。何意笑著應聲,又抬起臉,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我這算因禍得福吧,要不是這次意外,我應該不會復合。 哪怕明知道我愛你,你也喜歡我?賀晏臻斜睨他,又輕輕抓了下他的手,真狠心。 何意迷蒙著,少聽了一個字,下意識反駁:你才狠呢,這幾天簡直不是人。 他控訴賀晏臻在某方面有些索求無度。 賀晏臻卻道:餓了我這么久,現在連口飽飯都不給,你才不是人。 倆人笑著胡鬧,又來了感覺。 賀晏臻卻不動,只把人揉在懷里溫柔地親吻。何意暈陶陶,既覺得沉醉,又有點羞惱,忍不住跟他較真。 就在倆人漸漸認真時,賀晏臻一把將人抱起,大步走到了臥室。 何意被他放在床上,一抬頭,碰到了旁邊的電腦。 他轉過臉,隨后想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