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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水的稀釋下,眼前所見都是血,滿地都是血。 鮮紅的、粉紅的、泛紅的各種程度的紅色都有,它們都爭先恐后地在土地縫隙里面蜿蜒流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遠處傳來了足以震破耳膜的慘叫聲。 尚裕森垂下頭,他決定回去拉林樓一把。 在兩人千辛萬苦終于爬上來的時候,在山頂平地上,他們只見到泥水中四肢詭異扭曲著的陳穎林,在他旁邊還插著一把染血的匕首,距離大約三米遠的地方,是廖銘穿著短袖的背影。 林樓捏緊拳頭,費勁走上前,這才發現陳穎林的四肢關節都被扭斷,手腳筋也被挑了,血液從他可見白骨的傷口里泊泊而出。 尚裕森的視力很好,在地上手電筒的照亮下,他能看清地上血色的主要來源來自于廖銘的懷中。 這時的尚裕森突然顯得比林樓更勇敢些,他顫抖著邁開步子,走上前去。 午飯時還在尚裕森的掩護下多喝了一碗湯的元始此刻,正在夜色中發著冷白色的光,他渾身毫無一絲活人的氣息,就像一尊玉雕刻出來的人像,他的身上披著廖銘的外套,只露出兩條光溜溜并在一起的腿,腳腕上還綁著粗糲的麻繩,一根翠綠的紅心竹子穿過他的脖子,似乎已經將他的血統統排泄干凈。 若是忽略元始額頭上的血痕傷口,他看起來就宛如熟睡一般沉靜,安穩到仿佛沒有經歷過什么慘無人道的折磨。 尚裕森捂著臉,從口袋里拔出手機,聲音哽咽地說:林樓,我叫叫救護車吧,元始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對不對?你回答我啊,對不對?嗚嗚嗚我cao啊!垃圾手機還說什么防水!電話都打不了! 雨來得又急又大,停得也又疾又快。 一直沒能等到弟弟聯系的林固實在等不下去了,他徑直領著一行人上山去。 循著腳印到達山頂后,林固只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陳穎林,還有兩只落湯雞立在血水之上,兩人的腳下還立著一管竹竿。 你們兩個在這發什么呆?怎么不打電話給我?我在下面都要擔心死了!那個廖銘呢?怎么只有你們兩個人?你們三人不是一起上來的嗎? 第62章 新【喜】【三更】 林固快步走向弟弟,接連訓斥幾句后,見林樓的背影一直沒給反應,不由得怒氣沖沖地一把扳正林樓的肩膀,他還沒開啟劈頭蓋臉的一番教訓,就看到林樓的臉,忽的,林固的雙手不知不覺地放輕了力道。 他擔憂地摸著自家小弟的頭,柔聲問道:怎么啦?怎么哭成這個樣子?快過來讓哥哥抱抱。 醫院內。 等陳穎林從劇痛中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手腳傷口已經包扎好了,鼻腔里也插著呼吸器,在他目光可及的地方,還能見到兩名警察在看守他。 一直等待他醒來的林樓像一抹幽魂似的站在他的床前,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的臉。 陳穎林,我真想殺了你,如果這次還是夢該有多好?但我怕我殺了你,又會破壞什么爛規矩,害得元始又要重來一次,我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你就洗干凈屁股,做好在監獄里老死的準備吧。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千萬別死得太快。 呃陳穎林艱難地吐出聲音,根本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林樓快步從醫院后門的步梯離開,躲開哥哥們的監視,他隨便打了輛出租車來到距離最近的殯儀火葬場。 隨著工作人員的指引,林樓走到焚化室門外,他瞥了一眼身旁默默佇立如一座高山的廖銘。 他來的時間很巧,隔著透明的玻璃門,剛好可以看到那具尸體正在慢慢地推進焚化爐內。 廖銘依舊是那副平靜淡漠的樣子,讓人根本沒辦法從他的臉上讀到一絲情緒。 林樓將手貼在玻璃上,感受著上面的溫熱,忍不住問道: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不應該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嗎? 他想,他現在之所以還能正常思考,是因為廖銘告訴他,那具尸體并不是元始,雖然一模一樣毫無破綻,就連廖銘都無法在第一時間分辨出真假,但那半截斷了的針頭使它穿了幫。 焚化爐內燒得翻涌,就連外面的林樓都能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炙熱,他此刻思緒仍是混亂的,不停地做出假設,倘若這里面的真是元始,他是否還有勇氣活下去? 聽到林樓的疑問,廖銘難得有所反應,他偏頭斜林樓一眼,語氣毫不波動地說:好好生活,這是元始的愿望。 林樓怔了一瞬,扭頭瞪著廖銘的側臉,可那該死的金絲眼鏡又一次擋住他窺探的視線。 什么意思?你這是什么意思? 廖銘不再回答他,僅利落地轉身離開。 林樓顫抖的目光牢牢釘在廖銘的背影上,他想,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而他也許再也得不到答案。 空蕩蕩的通道上眨眼間只剩下林樓一個人。 焚化爐可能正燒到脂肪的部位,忽然炸出【啪滋】聲響,這一聲如同銜接斷線的結口,連通了林樓的大腦思考區域,他突然間想通了什么。 林樓慌亂地看著空氣,四肢發顫到無法控制,他喉音哆嗦地問:元始這一次的利用對象還是我?對不對?這一次還是我!還是我!廖銘,你回答我!求求你!求你回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