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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瀟一邊認真聽著一邊打算找紙筆記下來,免得自己以后上課都不知道要講些什么。他頗有些頭痛地看著紙上寫的《四書》《五經》四個大字,想到自己高中背過的那些文言文便覺得一股絕望從心底升上來。然而萬萬沒想到鄭白比他更加絕望,幽幽地說道: 剛剛那些都是國子學和太學他們的課業,我們算學只有一個,那就是學算術! 肖瀟手里的毛筆一下子便被驚得掉到桌子上,在白紙上暈染出一大片墨跡。 原來這六學一館說是只按教授的監生父輩的爵位官職勛爵、會試學生成績的等級來劃分、每一處學習的內容都差不多,但是實際上這六學一館都有自己的專業,像書學則是會試中明書科成績優異的學子,他們進了書學之后便以石經、《說文》、《字林》為專業,兼習余書;而律學便是會試中明法科成績優異的學子,進了律學之后則以律令為專業,兼習格式法例什么四書五經資治通鑒,跟他們書學四門學律學算學挨都挨不著,那是人家國子學和太學才有的高端課程! 肖瀟這才明白,原來這國子監和中國古代的國子監完全不是一回事,它更像現代的大學,學生們需要通過高考也就是會試之后才有資格進國子監學習,而不是像中國古代的國子監一樣,招收的是鄉試中的品行端正者和官員之子,進入國子監學習之后還要參加會試。這國子監的六堂中正義、崇志、廣業三堂為一年級,學期一年半;修道、誠心二堂為二年級,學期一年半。經過兩學期的學習,考試合格者可升入率性堂,又稱上舍。上舍的學子經過考選就有資格得到皇帝的接見,并授予官職。 什么是考選? 考選便是考試。白玉國對監生的學業考核主要采取積分法,一年要舉行12次大小考試,每次考試成績好的得二,一般得一,差的不積分,將歷次考試成績積累起來,積分達到十六,就可升級或畢業。當上舍的學子在率性堂得到十六分之后,這時祭酒便會將名單呈給皇上,然后舉行殿試,選出三甲來。 這三甲也與中國古代的三甲有所不同。中國古代的是以成績高低分為三甲:一甲賜進士及第只取三名,第一名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二甲賜進士出身若干名,第一名通稱傳臚;三甲賜同進士出身若干名,因此多時幾百人,少則幾十人。但是這白玉國的三甲卻真真只有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這三個人才有資格留在王城做官,其余參加殿試的學生則是會被外派到各個城、甚至是縣里當個縣令。 那么那些考選總是不及格、卻又不愿意離開國子監的呢? 他們要么是在這國子監作一輩子的學生,要么便是托關系、找后門,在這國子監混個官職當當 所以那王博士? 正是如此,鄭白落寞地說道,他原本是太學的監生,三年未能通過考選,便求家族給他捐個博士當當了。 白玉國最重經義,其次策論,最后是雜文詩賦。當今圣上開三科取士,分別為明經科、明法科以及明書科,明經科成績優異的便進了國子學和太學,明法科的進了律學,明書科的則進了四門學和廣文館。這三科考試的內容和方法相同,分別為口試、帖經、墨義、策論和詩賦,各科總成績平平但在這其中一道考試成績優異者,便被分到我們書學和算學了。 書學還好,練手好書法、以后說不定還能進翰林院做個大學士。但是我們算學的向來被當做旁門左道,能進工部做個主事都是了不得的了 鄭白越說臉越是皺成一團,山羊胡子一翹一翹,想到算學便難過。這還沒完,鄭白似乎好不容易逮著個人說說心里的不痛快,他一拍桌子痛心地說道: 也就是這樣我們算學全是些不學無術的監生和進來沒幾天便跑到別處的老師!還有那升不上去的人在這里掛閑職,課也不上,天天讓監生自習!這算術本就是需要老師教授才能明白的學科,他這樣誤人前程簡直就是個禽獸敗類! 肖瀟沒想到這看上去儒雅的人爆起粗口來也是這般慷慨激昂,他甚至聽到窗外樹頭小鳥受驚而撲騰翅膀的聲音。他連忙舉起自己的手放到胸口,目光堅定地對鄭白說:鄭博士您放心!我絕對會好好上課,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學有所成! 鄭白欣慰地點點頭,又囑托了肖瀟幾句便讓他回到自己位置上備課。肖瀟看著從繩愆廳領來的十本書,什么《周髀算經》、《九章算術》、《海島算經》看都看不懂的書名讓肖瀟剛剛升起的決心不由得漸漸落了回去。他不由得盯著書名發呆,腦子里開始幻想出明天上臺被學生們給噓下去的情景,開始后悔自己傻乎乎跑到這國子監來了。 肖瀟原本以為自己好歹是現代的高材生,講天體物理可能被當做妖言惑眾給燒死,那么他給學生講講數學總是可以的吧?然而萬萬沒想到這國子監連課本和每日講書的內容都規定的死死的,他這個可能連課本都看不懂的人簡直是生無可戀。用了一分鐘時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肖瀟翻開了最熟悉的《周髀算經》,暗暗祈禱這文言不要太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