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還騙婚嗎?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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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譽若是意氣用事,那這眼前虧是吃的明明白白的。 這么一思量,她不由反手拽了拽杜譽衣袖。杜譽原本握著她胳膊,覺察到這動靜,干脆順著她小臂摸下來,反手將她小手握住,包在掌心。側身望了她一眼,唇邊勾起一點笑。 花朝一看他這笑,眼前就是一黑。這男人的意氣啊,真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果然,不待她反應,杜譽已是冷冷回道:“正好,本官脾氣也不好。本官不喜舞刀弄槍、打打殺殺之事。閣下方才救我一命,動刀之事本官可以不再追究;再要動手,就是意圖謀害朝廷命官,可以大逆之罪處之?!?/br> 得,這書呆子,又拿律法唬人。 看你那大盛律能不能擋得住葉湍明晃晃的刀劍? 花朝正要開口說上兩句和氣話緩和緩和氣氛,葉湍已冷笑道:“大逆?我最不怕的就是大逆?!痹捨绰?,手腕一轉,原本正把玩著的銀釵忽然疾風似的刺向杜譽咽喉…… “葉湍!杜譽!”花朝驚駭,一邊想阻止葉湍動手,一邊害怕杜譽受傷,都不知道該叫那邊才能結束這場混亂。 那邊廂姬敬修還在昏著,雖無性命之礙,但你們這種時候能不能……稍微懂點事? 杜譽卻連眉頭都未眨一下,平靜道:“王子不怕,西平安街米鋪、東順德街布坊,還有紅袖招的琳瑯姑娘,也不怕嗎?” 銀釵的尖停在杜譽身前,離他的喉嚨只有寸許。 花朝的心幾乎要跳出來,想傾身去擋,又被杜譽死死扣著。 葉湍的眼睛微微瞇起來,像野獸覓食,透出一絲危險氣息:“杜大人是如何知曉我身份的?”這一回他未再像牢中時一樣否認,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杜譽身側的花朝,眉頭一挑,似在征詢。 杜譽將花朝拉到自己身后,淡淡道:“跟她無關?!贝姑伎戳艘谎鄣衷谧约汉磉叺哪侵сy釵,原本已緩和了些的臉色又沉了些許,有一會,方冷冷道:“王子原本在的囚室案犯叫李紳,受高平王案牽連入獄。高平王案不翻,無人敢翻李紳之案,而高平王案由天子親自定奪,絕無翻案的可能。王子必是看中了這點才冒充李紳入獄的。永興二年秋,大理寺存卷室被燒,兼之大理寺卿換任,王子便趁亂混入獄中。但其實……趙大人卸任之際,我已趁機將他閣中李紳案的卷宗銷毀,預備等幾日將李紳私放?!?/br> “然而大理寺卷宗一向一式三份,以防遺失。一份存于大理寺卿閣中,一份存于大理寺存卷室,還有一份存于崇文館中。崇文館那份如無特殊因由,幾乎鮮少有人調閱。存卷室卻不然,大理寺辦案經常要調閱舊案卷宗,以供參詳。我正苦于如何銷毀那一份卷宗,存卷室忽起了一場大火,我欲趁機行事,卻發現那卷中內容已被人涂改過。李紳案因冤情昭然,我一直惦記著,對那卷中所載,十分熟悉,趕到牢中一看,發現囚犯果然換了一個人?!笔煜な侵t虛了,杜譽一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有了這點疑慮,再要深查下去,查到王子身份和據點,并非難事?!?/br> 杜譽徐徐說完,花朝雖明白他對應付葉湍有了十足的把握,一顆心卻如墜崖一般,快速的下落。 若說片刻前她還抱有一絲僥幸的心理,此時卻再也不敢妄想。與葉湍相處數日,她也只是猜出了他并非中原人。杜譽卻順藤摸瓜,查明了他真實的身份與據點。 那么自己這身份,想必亦是瞞不住了。 杜譽究竟已經知道了多少? 葉湍聽完,眸光一點一點冷下去,盯著杜譽,直似下一刻那銀釵尖頭就會更進一寸,戳進杜譽咽喉。杜譽迎著他冰冷的目光,絲毫不避,眼底一片平靜,無波無瀾。 而下一瞬,葉湍卻唇角一勾,撤了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果然是名不虛傳!只可惜不能為我所用——你們大盛的皇帝可真是好福氣……”頓了一頓,卻斂去這一點半哂半自嘲的笑:“不過杜大人可以離開,但不能帶她走?!?/br> 杜譽言簡意賅地回了兩個字:“不行?!?/br> 葉湍一哂:“那只好得罪了!” 眼看又要動手,花朝終于再忍不住,從杜譽身后掙出來:“葉湍你住手!” 葉湍一臉無辜:“媳婦兒,我這是在幫你~~” “我不需要你幫!”花朝無語:“還有,我最后再說一遍,不許這么叫我!” 葉湍笑地燦爛:“好好,我不叫。你不跟他走,我就不叫?!?/br> “我又沒說要跟他走?!被ǔ?。從刺客被殺到現在都是杜譽二話不說拖著自己,她連分辨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花朝側目看了看身邊這位冷面祖宗——要拒絕他,只怕也是個難事。 “那正好?!比~湍道:“杜大人聽見了?” 杜譽不理會葉湍,眸光直直鎖著花朝:“你不愿意跟我走?” 方才因為避讓那刺客,杜譽梳的整齊的發髻在跌撞間被弄得有些凌亂,一綹發絲自他額際垂下,掃在他眉眼間。夜風透過那破敗的門洞吹進來,將那綹發絲吹得飄飄蕩蕩,令他原本冷定的眼神多了一絲說不清是溫柔還是委屈的感覺。 杜譽的眼睛可真明亮清澈啊,一如四年前自水中跳出來初見時的那樣。她從那片澄澈的晶體中望見了自己的影子,小小的、怯懦的、猶疑的影子。 她沒杜譽那么勇敢,她沒有面對自己和他的勇氣。 正醞釀著該如何開口,她忽然聽到身側發出滴答滴答的細微聲音,像水珠子滴在巖石上。她下意識四處看了一圈,愕然發現那水滴……是杜譽的血。 他方才挨了刺客一刀,臂彎上赫然一道殷紅血痕。那傷口仍在流血,順著寬大的袖管流下來,滴到地面上,匯成一灘碗口大的血跡,如一朵盛放紅蓮。 花朝抬頭看他,見他唇白如紙,虛弱的似搖搖欲倒,心霍地像被一只手揪住,忍不住伸出手扶住他:“杜譽……你……你沒事吧?我去找大夫,你在這歇著別動……” 杜譽卻不理會她的話,只是拿那只傷手虛虛地拉著她的衣袖:“跟我……回家?!币驗閭?,原本有些冷硬的口氣轉眼變得像在祈求,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變回了那個時常因她而受委屈的“小狗兒”。 花朝一低頭,就能看到他臂彎上那道刺目血痕,已從一條暈成了一片。 她心中微酸,垂下眼皮,咬牙穩住自己左右搖擺的心,好半天,才低低從齒間擠出一個字:“好?!?/br> 天涯廣闊,可她欠杜譽的這一點說不清是什么的感情,終究是逃不脫。 杜譽唇畔綻開一個笑,松開自剛才她動了拒絕之心起,一直搭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那只手看似在托著臂彎,實則在暗中擠壓傷口,以令它鮮血淋漓。 葉湍聽她就這么答應了,皺起眉頭:“誒,你這不公平啊,他就傷一胳膊,你就……你昨兒還刺我一刀呢……”見她扶著杜譽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忽覺索然,將后半句話吞了下來。 咂了咂嘴,又覺不快堵在胸口。眼見二人將要跨過門檻,忍不住再次開口:“馮姑娘,你就這么走了,我答應你的那兩個條件呢?”聲音撇了一直以來的戲謔,忽然變得鄭重。 花朝聞言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杜譽沉實的聲音自身側傳來:“他答應你什么條件,我亦可以做到?!?/br>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苦rou計了解一下。 論腹黑,我狀元郎從來不輸。 花朝:看你那大盛律能不能擋得住葉湍明晃晃的刀劍? 杜大人:律法不行,腦子行。 第三十章 見花朝不為所動, 葉湍未再多話,一個縱身飛上房頂,反先他們走了。 昏迷在旁的姬敬修慢慢醒轉過來——那刺客對他下手不重, 顯然不是沖著他來的。他醒來見杜譽受傷,十分愧疚,明白自己府邸已不安全,便不再留客。取了兩瓶上好的金瘡藥, 命小廝領他們出去。 花朝扶著杜譽往外,他的馬車停在侯府西側門。小廝引著二人穿庭院過去, 走到一半,竟然真如他方才所說, 下起小雨來。 小廝要去拿傘,杜譽怔怔看了一會那雨幕,拒絕了。 花朝見雨還不大, 想著統共也不過數重院子, 現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帶這位祖宗去看大夫, 也就沒有吱聲, 任由細雨綿針似地落在身上。 豈料眼看只剩一重庭院,那雨忽然轉大了, 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樣砸在兩人身上?;ǔ抛u快跑, 誰知這位祖宗腳下卻跟灌了鉛似的,仍不疾不徐,直似閑時在逛街市。 大雨傾缸似地落在他身上,胳膊上的傷口血跡已被沖淡。沾了淋漓雨水, 紅的不再刺目,卻益發顯得他脆弱。 “大人,咱們快些走吧……”花朝見他一點自覺性都沒有,無奈催促。 杜譽卻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點奇怪的笑:“快些走做什么?好雨知時節,更知我心意。何不慢些走、好好享受一下?” 享受?我干干爽爽在家靠在貴妃榻上嗑瓜子看話本不享受? 杜大爺,你可心疼心疼你那只胳膊……還有我吧! 花朝見他不聽勸,索性拽了他一把。他倒好,干脆住了腳?;ǔ幌伦踊鸶Z上來,憤憤撒開他手,緊走兩步,又還是不忍心,轉過身,朝他怒吼:“杜蘅思你走不走!” 杜譽被她吼的一懵,好半晌,乖乖吐出一個字:“……走?!?/br> “走快點!” “哦?!?/br> 果然立刻十分聽話地邁開大步。見那雨水瓢潑,又狀若無意地伸出完好的那只胳膊,攔在花朝頭頂。 然而因為兩人婆媽,還是全身濕了個通透。上車之后,花朝拎拎自己尚在滴水的衣袖,沒好氣地給了杜譽一個白眼。 杜譽接收到,低下頭,悶著聲,有一會,忽有些受委屈似的鼓囊了一句:“生氣的應該是我?!?/br> 花朝一聽,這話奇了,先白白陷她于危險,又強拉著她淋雨,到最后,竟該由他來生氣。 講道理,這廝有些欠揍。 然而看在他眼下一身傷的份上,花朝決定先記下這頓揍,只斯文地回了他一個白眼。又低下頭理理自己身上已經濕透的衣裙。 卻聽見杜譽悠悠的聲音問:“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花朝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生氣應當往前事中尋。心里的底氣一時xiele,先默默在心中將他那頓揍銷了賬,又下意識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嘴唇,好半天,才下定決心,不答反問:“你是何時……記起我的?” 杜譽凝目看著她,唇邊彎了彎。 花朝登時明白過來,一時心虛又被一股陡然竄起來的草莽氣壓制,忍不住脫口:“書呆子你一直在騙我!” 杜譽聽到“書呆子”三個字,唇畔的弧度更深。定定看了她一會,溫溫潤道:“書呆子從未騙過你?!睅讉€字說的尤為認真。 “那你一直裝作不認識我!” “我從未說過不認識你?!倍抛u道:“是你自己慌稱未亡人馬氏的?!?/br> “你……” “我以為……夫人話本子看多了,喜歡玩這種游戲?!?/br> “……” 說話間醫館已到,花朝一面念著他的傷口,一面想避開他顯然已到喉嚨口的詰問。一聽小廝報稱醫館已到,便掀簾子利索跳下車。 杜譽看著她的背影,自嘲著笑了笑。 大夫看完杜譽的傷口,皺眉道:“大人傷的不重,只是有些失血過多。不過……草民有一絲疑慮,不知可否請教?!闭绽?,這樣一個傷口,不至于流這么多血。 杜譽一瞥他那眼神,明白他要問什么,眸光不著痕跡地掠過花朝,施施然一牽衣袖,冷淡道:“本官今晚有些乏了,先生有什么疑慮,改日再問吧?!?/br> 乏?一句話的事,當真是好乏哦!還有看個大夫,至于這么老氣橫秋、擺官架子么! 書呆子,你果然是變了?;ǔ闹袊K嘖嘆。 然而她亦未說什么,扶杜譽上車,徑往官舍而去。杜譽孑然一身,入仕后亦一直未買房置地,只在官舍賃了一間廂房。 兩人俱淋了一身的雨,回來頭一件事就是要更衣。杜譽倒是現成的家當都在此,花朝卻是除了這一身衙內送來的濕衣,什么也沒有。進了門,尷尬站了片刻,終硬著頭皮道:“大人,你……借我一件衣衫吧!” 這場景與舊日何其相似。 初見那日她便是這般濕漉漉的隨著他回了家,頤指氣使地跟他說:“書呆子,拿件衣裳來給本……給我換!” 杜譽便捧了自己的舊衣給她。那舊衣上有清新的皂莢氣息。 一上身,那衣裳大了好幾個號。領口處松松垂下來,她自己看著還好,個高一點的俯視,卻能清晰看見那白衣后面的一道迤邐溝/壑。杜譽煮了姜茶給她端來,一眼瞥見她這模樣,腦中轟地一聲,一下子紅了臉,下意識背轉身去:“姑、姑娘,小生并非……” 花朝卻毫無察覺:“你干什么,我穿好衣裳了?!?/br> 渾然不覺的坦蕩天真最是勾人,因不自知,嫵媚中又多了一分嬌憨。 杜譽聞著這嬌軟的聲音,想著方才那映入眼簾的一點景致,霎覺自己渾身guntang。連端茶都手都不能幸免,不但一片赤紅,還微微顫抖。喉嚨口也似一下子被拔干了水,仿佛在大漠中跋涉了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