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言之約 第60節
阮興貴笑著說:“珍妮,我們公司的政策,這部分交易屬于商業機密,cao盤人的名字肯定不可能給你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哪些時間段是由哪一個cao盤人進行交易的。這樣可以嗎?” 對面的金發女審計師就叫珍妮。 她跟自己人商議了一下,點頭同意:“也行,您可以現在說了?!?/br> 阮興貴侃侃而談。 “在過去的十六年里,這個離岸基金其實只有兩個cao盤手。我們可以叫第一個a,cao盤頭八年。第二個b,cao盤后八年?!?/br> “cao盤頭八年的acao盤手,因為八年前的一次失誤,被公司解除了職位。具體是怎樣的失誤,你們也看見了?!彼烟m亭暄做的那個投資收益曲線圖調了出來,跟大家共享。 蘭亭暄聽得目不轉睛,心想,原來這十六年來,這個離岸基金只有兩個cao盤手。 那其中一個就是鼴鼠嗎? 會不會鼴鼠已經不在這個公司了? 蘭亭暄一邊聽阮興貴講述,一邊也在自己具體分析。 阮興貴說:“前八年的cao盤手a,是個比較謹慎的人?!?/br> “他對于加密貨幣市場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相信自己的判斷,多過具體的金融分析?!?/br> “我沒跟他合作過,那時候給他提供金融分析的,是當時的金融分析部總監。但是這些金融數據只是參考。據說他從來不用,都是靠直覺?!?/br> 阮興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一旦認準了目標,就會下重注,甚至全盤買入都有可能?!?/br> “然后就是他比較懶散,一個季度才做一單。其余的時候都在磨洋工?!?/br> “還有,他的投資方向很專一,只做加密貨幣投資,別的投資方向,他不參與?!?/br> “最后,因為他相信自己,特別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你們可以看見,頭八年的投資盈利,勢如破竹,真是火箭升天的架勢?!?/br> 七十度的斜線上升,那真是一飛沖天的架勢。 阮興貴話鋒一轉:“但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太過相信別人,結果錯用了一個人,導致在第八年的投資慘敗,盈利高臺跳水,差一點把本金都賠進去了?!?/br> 對面的珍妮感興趣極了,忙問:“那他是錯信了誰呢?誰能導致你們公司的投資出現這么大的失誤?這個人是不是也曾經參與cao盤?” 真是一針見血。 蘭亭暄暗暗握緊了拳頭。 阮興貴明顯猶豫了一下,才說:“我也不是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當時投資部總監要出國進修,這個cao盤手就推薦了一個沒有金融背景的人來做代理投資總監,并且讓他直接cao盤這個離岸基金?!?/br> “雖然公司高層很多人都有意見,但因為這個cao盤手的強勢,還有他多年的業績,大家還是同意了。結果這個臨時請來的cao盤手只來了三個月,就把這個離岸基金搞得一盤糟,收益率高臺跳水……” “那這個臨時的cao盤手呢?” “他八年前就自殺了?!?/br> 對面的審計師倒抽一口涼氣,“是因為工作的事嗎?” 阮興貴說話的速度慢了下來,明顯在字斟句酌:“……不完全是,他個人生活中也出了一點問題,兩相交織之下,才一時想不開跳樓了?!?/br> “原來是這樣?!睂γ娴恼淠菘偨Y了一下,“所以說,在這個離岸基金的兩個正式cao盤手a和b之間,還有一個臨時cao盤手,只做了三個月。這個高臺跳水的收益曲線,就是他造成的?!?/br> 阮興貴重重點頭:“對,就是這樣。因為這個人并不算我們公司正式員工,只是臨時代理,而且他已經去世八年,所以我沒有把他加上去?!?/br> “理解,理解?!睂γ娴膶徲嫀焸冞B連點頭,開始追問第二個正式cao盤手b。 阮興貴偷偷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這第二個cao盤手b和第一個cao盤手a相比,更加謹慎?!?/br> “而且他更專業,并不像第一個cao盤手a一樣只相信自己的直覺?!?/br> “他更相信金融數據分析,所以跟我合作的很好?!?/br> “他也是一個季度才交易一次,但是為了這一次交易,他會做很多準備工作,考察方方面面的數據,最后才選出最好組合?!?/br> “他這么做,雖然沒有第一個cao盤手a的盈利高,但勝在穩定,而且和別的基金盈利比起來,他的收益也是非常非常高了?!?/br> “另外,第二個cao盤手b經常去國外跟同行交流,所以對業內信息很敏感,也規避了多次風險。因此他的收益率至今是直線上升?!?/br> 蘭亭暄聽到這里,故意說:“其實,我在想,我們看收益率的時候,是不是還應該考慮一下市場情況呢?“ ”我們這里有句話,說個人的努力雖然重要,但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我覺得這句話對我們做投資的來說,也是金科玉律?!?/br> “比如說八年前那一次投資的慘敗,我也做過市場浮動的對比圖。發現八年前,正是加密貨幣市場最動蕩的一年?!?/br> “那一年,因為黑客事件,光是加密貨幣交易所就倒閉了九成。投資人丟失的加密貨幣有數百萬枚之多,直接動搖了投資人對加密貨幣的信心,所以才導致加密貨幣市值直線下降?!?/br> “在這種情況下,我就不知道那一年,有哪個投資加密貨幣的基金不是賠錢,而是賺錢?!?/br> 蘭亭暄這么一說,對面的審計師更感興趣了。 珍妮激動點頭:“對啊對??!我也想到這一點了。所以我也認為,八年前你們這個離岸基金收益率的改變,并不是人為因素,而是市場造成的?!?/br> 她剛說完,她那邊另外一個年紀比較老,看上去職位最高的審計師卻低聲說:“也不能說完全是市場造成的。我這里有一份八年前審計師做的審計報告,其中在‘管控風險’這個要點下面,提到過這個離岸基金的內部管理有問題,導致有人把公司資金轉到個人賬號進行投資cao作,才損失慘重?!?/br> 這不就是在說她父親“挪用公款到私人賬戶炒幣”那件事嘛…… 蘭亭暄心里砰砰直跳。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份審計報告,阮興貴也沒有跟她說起過。 第71章 三人行 蘭亭暄想開口問到底是怎么把錢從公司賬戶轉到個人賬戶的,阮興貴卻不悅地說:“但是這件事已經過去八年了,會對現在的審計有影響嗎?” “而且自那之后,我們公司完善了內部管理措施,再不會有這種一個人動手,就能把公司是現金轉到個人賬戶這種cao作了?!?/br> 阮興貴這么說也不無道理。 對方審計師也只是要了解這個離岸基金的來龍去脈而已。 八年前的經營狀況,確實跟他們今年的審計無關,但是這一點,卻必須要納入他們的測試范圍。 見阮興貴明顯不高興了,對方也只是笑了笑,說:“我們會仔細考慮您的提議,然后結合貴公司這些年的風控管理,才能確認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br> 蘭亭暄一直到會議結束,都沒有再說話。 倒是阮興貴像是談興正濃。 關了視頻會議之后,他扭頭看著蘭亭暄,笑著說:“剛才聽見有人自殺,你是不是嚇壞了?” 他一直留意著蘭亭暄,親眼看見她臉上突然失去血色,如同雪一般的白。 蘭亭暄順水推舟地點點頭,非常小聲地說:“……胡總監的案子都還沒破呢……怎么又來了一件命案?那個人是怎么死的?” “這怎么能叫命案呢?他是自殺,胡大志是他殺,性質完全不同?!比钆d貴不以為然,笑著說:“再說了,他是跳樓死的,警方都調查過很多次,最后結論是自殺,你就別害怕了?!?/br> “跳樓?!太可怕了!我聽說跳樓死的樣子很……”蘭亭暄似乎恐懼得說不出話來。 阮興貴見蘭亭暄嚇成這樣,對她更加憐惜,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柔聲說:“別怕,有我在呢?!?/br> 蘭亭暄:“……” 媽蛋,裝柔軟裝過頭,被揩油了。 她強忍住惡心,不動聲色抽出自己的手,抱起筆記本電腦,裝作非常感興趣的樣子,睜著大眼睛繼續問:“阮總監,我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能不能請阮總監不吝賜教?” “這么客氣干嘛,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個前八年的cao盤手,是不是就是那時候的投資總監???” 阮興貴被蘭亭暄看得有些心不在焉,順口說:“……當然不是?!?/br> “???您剛才說因為投資總監要出國進修,所以這個cao盤手找了個人做代理投資總監。我還以為這個cao盤手就是當時的投資總監。因為他要出國進修,所有找了個代理……就跟段副總這一次一樣呢。因為段副總要生孩子坐月子,所以找了胡大志坐代理投資總監?!y道不是?” 蘭亭暄眉頭皺起來,眉間仿佛攏起一段輕愁。 阮興貴特別想用手輕撫她的眉間。 但是他什么都沒做,訕笑著欲言又止:“你想多了,前八年那個cao盤手并不是投資總監,他的位置啊……總之,他不是投資總監,完全不同的兩個人?!?/br> “嘖,真是太復雜了。算了,讓審計師去頭疼吧……我的腦袋快要裂開了?!碧m亭暄見阮興貴就是不說,也不再追問,裝作不堪重負的樣子搖了搖頭,朝阮興貴揮了揮手,“很晚了,我得回家了。阮總監,明天見?!?/br> 她轉身離開的步子輕快又迅捷。 阮興貴看著她曼妙的背影,緩緩把那只手放到嘴邊嗅了嗅。 那只手剛才握住了蘭亭暄的手,她的手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柔軟,但卻很有韌性,而且有股若有若無的清香。 阮興貴覺得自己胸膛的血在沸騰。 …… 蘭亭暄從梅里特風投大廈里走出來。 深夜的風還帶著刺骨的涼意。 她深吸一口氣,情緒才緩緩平靜下來。 衛東言從她背后走過來,淡聲說:“今天怎么晚了十五分鐘?” 蘭亭暄嚇了一跳,回身說:“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說好在汽車里等嗎?” 衛東言看她一眼,從她手里接過她沉甸甸的通勤包:“出事了?你的臉色很難看?!?/br> 蘭亭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上車說?!?/br> 兩人迅速往停車場走去。 衛東言直到發動車子離開,也沒見阮興貴過來開車。 他那輛路虎還在停車場里。 “出什么事了?” 蘭亭暄調整好情緒,說:“今天阮興貴談到那個離岸基金的cao盤手,這十六年來,居然有兩個?!?/br> 衛東言并不意外:“只有兩個人?果然梅里特風投缺人才啊……” 蘭亭暄:“……” 她幽幽地說:“我還以為只有一個人,就是鼴鼠?!?/br> “沒那么簡單?!毙l東言搖搖頭,“我是覺得鼴鼠一直在幕后cao盤,至于臺前的cao盤手,可以要多少,有多少?!?/br> 蘭亭暄腦洞大開:“阮興貴說只有兩個,會不會鼴鼠有兩個?” “不可能?!毙l東言斷然否認,“鼴鼠絕對只有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