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言之約 第14節
阮興貴完全傻眼了,他倒抽一口涼氣:“竟然是東安創投!” 黃總監也跟著唏噓,摸摸自己亮晶晶的腦門,感慨說:“我雖然不是公司cao盤做業務的,我也知道東安創投的大名??!” 阮興貴嘖一聲:“整個海市的金融圈里,今年誰不知道這個衛東言!” “才一年??!他創立的東安創投吸納的資金就有上百億,雖然不是他們自己的資產,但是我們都是做投資的,不都是為別人打理資金?——誰吸納的資金多,誰就是大爺!” 黃總監連連點頭,跟著八卦說:“我特意跟同行打聽過這個衛總的背景,但完全沒有任何內幕消息。我聽人說,東安創投的衛東言,是從國外大投行空降的,沒有任何家世背景!” “這不可能?!比钆d貴馬上反對,“業內都知道他有兩個合伙人,謝安和林雙木,據說是他的發小??蛇@兩人在海市的金融圈,那是眾人皆知的‘背后有人’。能跟謝安和林雙木做發小,會是普通家庭出身?” 黃總監一拍大腿,激動得一張胖臉上油光锃亮:“就是這個理兒!越是探不到底,大家就越覺得這背后有貓膩!” 阮興貴長吁一口氣,坐下來在轉椅上轉了半個圈,把兩條腿都擱在了辦公桌上,另一只手打開電腦,看著東安創投的業績圖,嘖嘖有聲:“老黃你可能不知道,東安創投今年上半年cao盤了幾次海外股權投資,據說就是衛總親自出手,看似不顯山不露水,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梢坏较掳肽?,我的天爺,他投資的那些海外公司市值跟坐了火箭一樣急升,直接翻了十倍!” “這種業績,讓上半年觀望猶豫的那些富豪們悔得腸子都青了!” “因此下半年內,東安創投的基金池直接從上半年的十億左右,擴展到了下半年的百億,據我估計,說不定過兩年就要破千億了!” 老黃聽得眼睛眨巴眨巴的。 他是人事部總監,對于這些真正投資領域的情況,不是很清楚。 他疑惑地說:“這個數目很了不起嗎?我們公司的盤子也不小啊……” 阮興貴語重心長教育他:“老黃,我們公司有國外資本注資,還發展了二十多年,才有今天的規模??蓶|安創投,你別忘了,它是一個剛剛成立不到一年的私募基金!——這個數額,已經是非常巨大!” “都有了跟我們這種老牌風險投資公司平起平坐的資格!” 阮興貴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其實何止平起平坐,以東安創投這種坐火箭的發展模式,到明年,梅里特風投就只能當弟弟了。 放下電話,阮興貴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把蘭亭暄做的離岸基金月結核對仔細檢查了一遍,什么錯處都沒找到。 阮興貴皺著眉頭抽了根煙,直接把李可笑叫到辦公室。 第15章 小恩小惠 “阮總監您好,請問您有什么工作要布置下去嗎?”李可笑惴惴不安站在阮興貴的辦公桌前面,心里很是忐忑。 阮興貴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翻著眼皮看她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地說:“李主管,那三個種子公司的核算和估值都做完了嗎?” 李可笑松了一口氣,忙陪著笑臉說:“都做完了。我正在檢查,查完就發給您?!?/br> “嗯,記得多審核幾遍。上次你交上來的那份核算和估值報告拿到投資部,被那邊的基金經理罵慘了,說估值不對,害公司賠錢?!?/br> 李可笑心里一緊,忙說:“是蘭亭暄做的那份嗎?” 阮興貴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你啊,讓我怎么說你?你怎么會覺得是蘭亭暄做的那份?當然是你做的那份!要不是我攔著,投資部的基金經理能活撕了你!你知道他們這些cao盤的人都是口無遮攔,不僅說話臟,心也很臟,手段更臟!” 李可笑臉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沒想到阮興貴像是還不盡興,接著又說:“蘭亭暄做的那幾份估值報告質量很高,投資部的基金經理很欣賞她,據說幫助他們選擇的投資導向很不錯。你在公司那么多年,應該知道能讓那些人說一個好字,那真是很難得?!?/br> 阮興貴一邊夸蘭亭暄,一邊貶李可笑。 就算李可笑是泥人也被激起了幾分火性。 她心里對蘭亭暄的不滿幾乎積聚到極點。 可阮興貴好像沒夸夠蘭亭暄,他抬起頭,看著李可笑強顏歡笑的面容,突然咧嘴一笑:“李主管有蘭亭暄這樣的下屬,還是很有福氣的??晌衣犝f你讓人事部啟動對她的解雇流程,應該是誤會吧?不然這么好的員工,為什么要解雇呢?” 李可笑剎那間明白阮興貴為什么找她茬了。 她扯扯嘴角,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阮總監,這是個誤會。我也是為公司著想,當時聽說她被警方帶走,腦子一熱,就覺得這個人不能再留在公司里面,不然那些投資人怎么看我們?同行又會怎么說我們?” 她弓著身子彎向阮興貴,非常誠懇地認錯:“……但是我不該不通過您同意,就直接去找人事部。是我的錯,我向您道歉,以后一定不會了?!?/br> 阮興貴看她畢恭畢敬的樣子,打鼻子里哼了一聲:“嗯,我知道你是十幾年的老員工,一心為公司著想,偶爾越一下權也沒關系,所以之前我看著你走流程也沒吭聲,結果差點冤枉了蘭亭暄。幸虧解雇流程還沒走到我這里就終止了,不然我也難辭其咎。下不為例就好?!?/br> “謝謝阮總監!”李可笑在心里吁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是過關了。 她做了阮興貴多年下屬,對他的性格還是有幾分了解,知道他就是根墻頭草,又因為對方給她的時間實在緊迫,才敢越過他直接跟人事部提起解雇流程。 阮興貴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話鋒一轉,又說:“不是我夸她,蘭亭暄的工作能力真是沒話說?!?/br> 說著,阮興貴把蘭亭暄發給他的電子郵件附件點開,再轉過來電腦顯示屏,給李可笑看。 他指著那份核算報表說:“你看,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離岸基金核對這方面的工作,但是她卻能靠著歷史核對記錄,和自己的領悟,把整個月結賬目一天就做完了。而且還做得一點錯都沒有?!?/br> “李主管,如果我沒記錯,我曾經讓你做過這個離岸基金關聯賬戶的核對工作,你足足花了兩個星期才做完,最后還有很多錯漏?!?/br> “要不是你一直提不起來,我至于一直自己親自來做?”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蘭亭暄才工作了三年,就把你這個工作了十來年的資深員工兼主管給比下去了……不愧是名牌大學畢業,而且在大學期間就通過了cfa三級考試的學霸!李主管,你以后要好好努力哦!” 阮興貴在李可笑面前把蘭亭暄夸了又夸,顯示對她本人的能力非常欣賞。 李可笑聽得妒火中燒,但卻一個字都不敢回懟,只賠笑賠得臉都僵了。 …… 看著李可笑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阮興貴才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 雖然已經禍水東引,可是到底要怎么解決這件事,阮興貴還是有些猶豫。 這個蘭亭暄,工作能力是真強,而且是個女人。 李可笑可能還擔心蘭亭暄會取代她,阮興貴卻一點都不擔心。 在他看來,金融投資圈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只是點綴而已。 但這次,阮興貴擔心女人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金融圈…… 所以那個衛總,到底跟蘭亭暄是什么關系? 阮興貴本來以為只是個底層員工,既然上面有人看她不順眼,他也就對李可笑的行動睜只眼閉只眼,順水推舟罷了。 誰知道竟然好像踢到鐵板了……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糾結了一天,遲遲拿不定主意。 不過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蘭亭暄主動敲了阮興貴辦公室的門。 “阮總監,您今天下班有空嗎?我今天請全部門的同事吃飯,您要愿意,一起來啊?!?/br> 阮興貴心里一動,立刻有了主意。 與其遮遮掩掩,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還不如“先發制人”,興許能把這個結給解開。 到底是工作了二十幾年的老油子,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職場浸yin多年,面對蘭亭暄這種二十出頭剛出校門沒幾年的年輕女子,就像看一個透明的玻璃人,自覺對她在想什么了如指掌。 阮興貴悠閑地往后靠坐,朝她招招手,笑著說:“亭暄,過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br> 蘭亭暄也沒在意,大大方方走了進去。 反正辦公室的門大敞著,走廊對面就是一大面玻璃墻,玻璃墻后的大廳里是兩個部門的同事,整個樓層結構就跟玻璃魚缸一樣,她怕什么? 蘭亭暄淡定坐到阮興貴辦公桌前面的轉椅上。 阮興貴笑著看她坐下,立即擺出一副誠懇的語氣,聲音里透著親熱和熟稔:“亭暄,我要先向你道歉,這一次是我不對,聽說公司里是在周末出了命案,一時害怕,不敢說是賬號和密碼是我給你的?!?/br> “而且你知道的,根據公司的有關條例,我這樣把自己的賬號和密碼給你,是不合規的。如果被上面知道,不僅是你,我也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我就沒對警方解釋這件事,希望你能諒解……” 他哪里是沒解釋,他明明是“矢口否認”。 然后她就變成“偷賬號”的賊…… 蘭亭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她也沒想到,阮興貴會主動把這件事說開。 她以為阮興貴會閉口不談,含混過去,她都已經做好準備,自己來個難得糊涂,以后再徐徐圖之。 畢竟她打算繼續在這個公司待下去,對于部門大佬的這種“口不擇言”,目前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現在阮興貴主動當一件小事說出來,她不由更反感了。 這是臉都不要了,想用一句簡單道歉,就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阮興貴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一次,她找不到可靠的人為她作證,就他那一句話,可能讓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后果是什么,難道阮興貴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 他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落井下石而已,只要能讓他置身事外,甚至洗白他自己,阮興貴是會不擇手段的。 蘭亭暄在心里揣摩著,但該表的態還是要表。 她淡聲說:“阮總監,這件事我當時聽警方說起,確實特別驚訝??梢蚕氲竭@件事并不合規,所以也就這樣了。您現在既然說開,我也明白,總之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您對我工作的看法。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沒有想過要因此離職?!?/br> 聽蘭亭暄說不想離職,阮興貴那顆高高吊起來的心終于放到肚子里了。 只要不離職,她就在他的控制之下,還怕個鳥! 他由衷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不想離職好??!我也不想失去亭暄你這樣能干的員工。你這一次做的離岸基金月結核對非常好,雖然是第一次接手,可質量比李可笑做的高多了?!?/br> 蘭亭暄:“……” 李可笑是蘭亭暄的直接上司,阮興貴當她面說李可笑做的沒她好,這是在給她挖坑呢,還是真的認可她的能力比李可笑強? 蘭亭暄也是反應特別快的人,她馬上接話說:“李主管比我的經驗多,您這是謬贊了。不過我確實對公司的離岸基金比較感興趣,希望能得到阮總監的指導?!?/br> “沒問題。以后離岸基金的核算就交給你了?!比钆d貴拿起筆,這就表示談話基本上結束了,他笑著說:“你們今天的聚餐,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吃。對了,你吃完把發票發給我,我給你報銷。各部門都有聚餐的預算,怎么能讓你一個人破費?” 蘭亭暄挑了挑眉,知道這應該是阮興貴變相在為他的“口不擇言”道歉,因此也沒故作清高地表示不用。 本來就是阮興貴不厚道,她接受的心安理得。 “謝謝阮總監,那我要不要告訴大家,是部門請客?” “那倒不用,這件事,你知我知,財務部知就可以了?!比钆d貴笑得很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