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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無奈和不舍,痛苦和無能為力都如同被敲碎的牙齒般被他含血吞咽下肚。他不能因為自己盲了就表現得太弱,不能給親人徒增麻煩,最好是可以跟之前的自己并無二致。 于是他努力學習成為一個合格的盲人,他的耳朵要比比常人更敏銳,觸覺要比之前更靈敏,他不斷鍛煉自己的各個方面,讓自己成為一個跟正常人差不多的盲人。 他必須親手敲碎原來的自己,親手埋葬自己,然后再塑造出現在的自己 一個內心強大的、處亂不驚的盲人,名叫謝離。 段燁久久注視著面前這人,像是在讀一本無字的書。窗外響起了一陣響聲擾亂了他的心神,剛翻了幾頁的書又被合上了。原來是院子里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你怎么還不走,等著我請你吃宵夜?謝離實在不懂段燁這個高中生怎么這么閑。 段燁覺得謝離有時候也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般少年老成,有時候他冷不防丟出的話會讓人覺得帶著些謝離式幽默。 他笑了笑說:想請我吃宵夜就直說,拐彎抹角的做什么呢?不過今晚不行,晚上有查寢的,我得走了。 段燁站起身,突然又想起了些事,他提醒了下謝離,你們這個機構,有些古怪,你沒發現嗎? 發現了,說不出的古怪。 你隔壁那個小姑娘,手上腿上都是淤青,我問她是不是被虐待了,她使勁搖頭,差點要哭了。還有,你知道那些殘疾人為什么要打你嗎? 他跟小翠一個盲的一個啞的,本就沒過任何交流,更不可能得知小翠身上有傷,至于今晚突然被群毆,謝離也完全不明原因,他只當是每個學校都會有收保護費的人。 或許是所謂的校園暴力? 那你還挺有面子的,五六個彪形大漢校園暴力你一個弱不禁風的瞎子。 謝離: 還有你們那個領導,態度也很奇怪,就像是縱容他們虐待一樣。不過當時我們逃跑,他們沒從院子追上來,也很奇怪。還有他們后來到你宿舍搜查,那個叫劉主任的領導對你的態度還挺恭敬的,好像好像不想得罪你。家里有個當偵察兵的老爸,段燁對說不出理由的事情天然地生出懷疑。 再待幾天看看吧,應該不會有什么大事。其實謝離心中也有隱隱的擔心。 行,那明天見。段燁走到了窗邊。 你從哪里走?謝離朝著段燁腳步聲的方向走了兩步,他知道那里分明是他宿舍的窗。 翻窗出去啊,我剛才就是翻窗進來的,你跟小翠那邊的窗離得近,哦對了,我今晚是翻墻進來的,一會也準備翻墻出去。段燁說自己會翻墻的時候語氣驕傲極了。 你謝離心想段燁家里是不是干不正當生意的,小翠是個姑娘,你沒事別翻人家的窗戶。 段燁笑出了聲:阿離同學,你還有閑心管別人,先管管你自己吧。 謝離的耳朵側向段燁的方向,他低著頭,嘴角難得地上揚了一個小弧度:下次別用爽身粉,嗆鼻。 段燁: 第二天,枰南一中高一樓下面的籃球場,有四個學生正在勤勤懇懇掃著地。 班主任前腳剛走,段燁便停住了手上的掃帚,他站直了身體,盯著面前的幾個裝模作樣打掃衛生的損友。 說說吧,你們昨晚去哪了?老三郁悶了,昨晚他走之前,他們三個明明還在學校準備上晚自習來著,哪想到翹課罰掃還能一箭四雕。 王京抬頭堆起一臉假笑:打游戲,打游戲去了。 哦?三個人能組隊? 王京伸出掃帚掃了一下羅小飛的大腿,后者慫得頭也不敢抬,閃過臉背對著段燁小聲說,單排單排! 那最后誰贏了?三個同時回答。段燁損招一套一套的,三!二!一說! 三個一起玩游戲的人同一時間喊出了千差萬別的答案 李庭君:王京! 王京:羅小飛! 羅小飛:李庭君! 段燁: 啪啪啪 段燁站在旁邊對自己的幾個豬隊友完全沒有默契的默契十分欽佩,并且鼓掌致禮:厲害厲害,居然三個都贏了! 羅小飛摸了摸后腦勺,怪不好意思地順著段燁的話說:哪里哪里,一人一局 只見李庭君把掃帚一扔,一副有事沖我來的態度:行了,我來說,我們幾個昨晚跟你去那所殘疾人機構了。 早說不就好了,心虛個什么,世界上路那么多我又沒說不許你們朝著我的路走。玩完兄弟,段燁拿著掃帚繼續掃地,其實他早就猜到了,不過想逗他們幾個玩兒。 不過段燁,你說實話,你真認識那瞎子?李庭君停下手里的動作,朝段燁走了過去。 段燁糾正了李庭君的措辭:人家叫謝離,我們確實認識。 王京一臉好事者的表情:你找他干什么,還翻墻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