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拿出手機,顧旻翻到拍的一張照片,是他半小時前遇見的夜空和星星。 他把這張照片稍微后期,然后發微博。文案那里躊躇許久,擔心被過度解讀,最后執著戰勝了畏縮不前的官腔,顧旻打字輕快: 夜晚的鳥群啄食第一陣群星,像愛著你的我的靈魂閃爍著。 其他人如何去看他發的話,顧旻無暇多觀察了。他不多時接到了陸言蹊的電話,那邊的人用一種故作輕松的語氣問他什么時候回上海。 明天。顧旻簡單地回答,話題一轉,想我了? 他不會主動這么問,陸言蹊頓時不習慣,片刻后啞然失笑:想了,我自己睡不踏實。 顧旻往后一仰倒在酒店床上,被褥間有股洗滌過的干凈而疏離的氣息,他無比懷念家里那張堆滿了枕頭的大床,側了個身和陸言蹊說:我也想回去。 陸言蹊:你是沒個人摟著不習慣,我是年紀大了真不行,害怕孤獨能一樣嘛。 知道他這段時間精力都在和楊蒙的案子上,公司事務沒怎么認真處理,這時說這話分不出真心還是逗他玩,顧旻忍不住半開玩笑地說:那要不要我回家給你帶孩子呀? 陸言蹊:算了吧,你好好工作,業余時間都分給我。 顧旻對著話筒狠狠地親了一下,和他互道晚安。掛掉電話后,他反復回憶陸言蹊話里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黏糊,開心得在床上滾來滾去。 他坐起來,讓慕容恒把航班提前到了早上。 回到上海后不多時,案子就解決了。 楊蒙主動請求私下和解,顧旻把這事全權讓陸言蹊處理,于是陸言蹊沒有多堅持,只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楊蒙以工作室的名義正式在各大媒體上給顧旻賠禮道歉;第二,負責消除這件事帶來的負面影響,如何消除陸言蹊不管。 他沒讓楊蒙賠償自己的損失就足夠對方感恩戴德了,得到調解書之后楊蒙忙不迭地布置下去。他失誤大發,滿以為會讓顧旻求自己,可直到上了法庭,楊蒙才知道知名狗仔和身家過億的企業家之間有差距,發現這次是真的玩脫了。 從電話里聽律師反饋,陸言蹊應著,一扭身就看見顧旻正用微波爐熱蛋撻。 顧旻說這是他臨走前特意找人買的,全城第一好吃廣式蛋撻,可惜拿回來就涼了,口感不如剛出爐的時候,還好自己提前嘗過。 他喋喋不休,陸言蹊打完電話,敏銳地抓到了重點:所以你還偷吃了? 顧旻一愣,覺得他這話問得頗有哲理,如實回答完畢還倒打一耙:我光明正大地吃啊,要不是想著你,我在機場就全吃完了。 陸言蹊語塞,化悲憤為食欲。 顧旻歪在沙發上玩手機,偶爾說一兩句,什么過兩天又要去北京有個金視的談話類節目要錄制,什么秦總找到尹白岑的尾巴了要強行放他的假。歪七扭八的一堆,陸言蹊一邊吃蛋撻一邊看顧旻,直覺秀色可餐,古人誠不我欺。 他守著顧旻,從他不知前路的22歲到越發耀眼的26歲,隱約也有了成就感。 那個戒指顧旻沒法大大方方地戴在手上,但他把它掛在脖子上,一直貼著胸口戒指的位置就像他們的關系,總蒙著一層紗,不能直截了當地承認。 剛開始心里不高興,覺得委屈,現在經過這事,反而放下了。 心靈雞湯說得對,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隨時都被鎂光燈追隨,一舉一動能被無限放大的話,未免太興師動眾,既不自由也不快活。 顧旻去廣州的時候他參加了一個朋友聚會,席間陳遇生問陸言蹊,為什么不把顧旻藏在家里,省得他到處跑。反正都在一起了也沒那么多顧忌。 他回家后,陸言蹊把陳遇生的原話告訴顧旻,對方那會兒正趴在沙發球上放空,聽陸言蹊說完,就笑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顧旻偏頭看他,因為視線向上,眼睛睜大了,黑白分明。 陸言蹊說:你有自己喜歡的事,我不舍得你放棄它。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成風箏,想你飛得高一些遠一些,只要線在手里,總有一天你會回來。 那雙眼睛弧度真好看,顧旻的瞳孔微微收縮,接著唇角就翹起來:那陳總一定很挫敗,覺得你投入太多,一朝被辜負,他會嘲笑你的。 陸言蹊輕聲問:你會嗎? 顧旻:一直以來是我在擔心,哪天你不要我了。我真的從沒想過會分開。 他說這話時眼角閃著動人的光,像躍過群山的星辰。這個眼神陸言蹊太熟悉了,酒吧里第三首歌的開頭,臨近圣誕的街邊,盛夏雨停的黎明,還有函館街頭,下坡的道路,小雪,他看向自己,眼里都是深情。 陸言蹊低頭,手指順過顧旻的黑發:因為我對你最好嗎? 他很少和其他人攀比,哪怕賭氣和玩笑也幾乎沒有過。這話一出,顧旻先是愣了,隨后在心里把從小到大遇見的人排了個名次,反復斟酌,思考良久,最終皺著眉、小心翼翼地將陸叔叔放在了最頂上。 關心、體貼、照拂、喜歡,循序漸進,陸言蹊把他留在身邊,像保護一朵四根刺的玫瑰,無微不至,卻又給他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