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紀宵:不止如果只是一見鐘情,我不會想方設法地理轉文,不會大清早地陪著他遲到罰站,給他抄數學作業,用各種理由借他的試卷來訂正只是為了多和他說點話。我也不會聽他喜歡的歌單,不會看他喜歡的書,不會幫他洗衣服洗襪子,打熱水,補筆記,替他做一切能辦到的、不能辦到的,只要他開口。 他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仿佛他守著這個秘密好久,總算等到有人來問,忙不迭地證明自己絕不是鬧著玩,生怕對方冰冷的否決,于是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 你看,我這么喜歡他,我絕不會再這樣喜歡一個人了。 我付出的除了物質與時間,還有我的整個青春中,全部的勇氣與耐心。當他的陪襯也不要緊,他看到了不回應也不要緊,只要他還在,我就還能為他做一切。 因為是他,我心甘情愿。 他的喜歡壓抑得太久,沒有任何的浪漫與承諾,剖開心腔,□□裸地展露出來。過于澎湃,又過于激烈,一時連紀宵自己都不敢再看第二遍。 樊繁很久都沒有回復,紀宵以為她被rou麻到了,一句對不起打了兩個字,對方突然發過來一張聊天記錄截圖。紀宵揉了揉眼,哪怕是模糊不清的小圖,他也認得出圖上樊繁聊天的人是楚瀾。 那張截圖里樊繁就發了兩排省略號,余下的都是楚瀾的嘀咕:真的不知道,我對不起他。但是他特別好,我每天都在想要是能接受他會不會對他公平些?但感情的事,又不是公平就能說定的,否則宋詩詠就不會給我戴綠帽了。 我不想出柜,如果是紀宵,可能我猶豫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沒這么堅定了。 你說我該怎么辦啊?出來玩也不舒坦,看到什么都想起他。昨天路過米蘭城,特地去圣西羅看了一下,我記得他說喜歡AC米蘭么,想買件球衣帶回去給他,又不知道他喜歡誰的神煩,我這樣,是不是特別渣,特別討人厭? 他會不會不理我了? 紀宵看著這些記錄,忽然覺得有點鼻酸,他揉了揉眼睛,手背上登時濕潤一片。 他像是突然等到了一個含糊的回應,縱使并不明確,起碼也不必再在黑暗中摸索。楚瀾在考慮他,還有什么比這個事實更振奮的嗎? 樊繁抖他:反正楚瀾不是真的討厭你,他對你有意思,只是接受不了那樣的自己,還需要時間消化。 紀宵:嗯,我理解,我不是故意要掰彎他。 樊繁嗤之以鼻:掰彎?你還差得遠,他本來不是100%異性戀,只是自己不承認,還堅定地覺得鋼管直呢。阿宵,你不用有負罪感。 他還沒找到回應的說辭,樊繁又發來一串,也不知她打字速度怎么這么快:你看時間,國內凌晨四點,大半夜把我喊起來拉心結果說的全是你這還不夠明顯嗎?他應該是后天早晨回錦城,你看著辦,我就幫你到這兒了。 除了謝謝,紀宵說什么都太過徒勞,他狠狠地撲到床上,抱著枕頭,整張臉埋進去,聆聽自己的心跳,嘴角上揚,兀自高興了好久。 按樊繁所言,紀宵并不知道楚瀾的航班號,他上網查了許久從巴黎回來的航班。因為還沒有直達,中途在北京轉機,如此算下來,加上轉機時間,旅途長達近二十個小時,著實疲倦得很。紀宵關上電腦,下了一個決心。 晚上十點,他的鬧鐘響起來。 紀宵剛洗完澡,頭發還在滴水。他隨意地擦了擦,換了身衣服,怕機場冷氣太足帶了件外套,和充電寶、無聊時的讀物一起一股腦兒地裝進了背包。 他躡手躡腳地出門,繼父他們都已經休息,出國一年的邱榆最近剛回來,還在倒時差。紀宵自以為動靜夠輕,等他預備開門時,身后突然傳來嘎吱一聲。 他扭頭,邱榆穿著睡衣端了個杯子,似乎正好出來接水喝。 四目相對了片刻,紀宵先不自然地錯開了。邱榆大他一歲,本就關系疏遠,對方得知他同性戀之后更加避如蛇蝎,任何意義上都不是會關心彼此的人。邱榆出國前,他們住在同一屋檐下,然后形同陌路,現在一年到頭都說不上幾句話。 紀宵繼續換鞋,邱榆卻輕聲問:這么晚了,你去哪兒? 見個朋友。 男朋友吧她拖長了聲音,頗有些調侃,只是陰陽怪氣的,聽著卻刺耳,今晚在外面過夜? 本也沒指望她說什么關切的言辭,紀宵換好了鞋,拎著背包,拿起鞋柜上放著的自己那串鑰匙,笑得客套:那就不用你cao心了。 他反手關門,下樓,打了個出租車。被晚風一吹,才如夢初醒地發現自己方才是不是對邱榆不禮貌了,接著又冷笑,紀宵本也沒把她當家人,毫無血緣關系,有什么的。他只想見楚瀾,至于家,早在他們對他說今后可能少照顧你一些時就不放在心上了。 夜色中他感覺到半開的車窗外涌進來一股一股的風,夏天放晴后晝夜溫差有些大,涼爽的天氣再一吹風,甚至算有些冷。 司機師傅健談,跟著夜間電臺有一句沒一句地評論,看上去精神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