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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聞皓謙稱得上一句仁至義盡,顧杞曾問過邱聲,聞又夏對自己過高的道德要求他有什么想法。邱聲那時說沒想法,其實有所隱瞞,他并不是個很正義的人,換位思考,他做不到聞又夏這么慈悲,遑論這善良是偽裝還是被迫。 因為做不到,邱聲不會對聞又夏的選擇多加置喙。 我想以后他讀大學,如果確實有困難再幫他一把。聞又夏斟酌用詞。 為什么?邱聲情不自禁地問。 聞又夏眼神里有些許苦澀:就覺得大學還是要讀。 這是他自己的遺憾。 邱聲最后說你自己處理就好,他靠在聞又夏肩上不肯再提聞皓謙,想起那夜的事依舊有點兒后怕,問:但是他知道你在這兒住嗎?我覺得他會猜到的。 聞又夏偏過頭,冬天,他穿一件加絨的衛衣,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幾歲。 眉宇間,憂愁與陰郁暫且退讓給了平和,銳利輪廓沒變,但眼神的確柔和多了,只能在某些特定時間窺見記憶中令他害怕又向往的一絲冷漠。 剛重逢時,邱聲還為這變化暗自難過,認為聞又夏失掉了他的反骨。 可后來他想通了,聞又夏性格本就有著極其溫柔的一面,如今他沒了壓抑的環境,也不再為所謂家庭奔波勞碌,心口那塊大石頭被粉碎干凈。 他可以按他曾經的希望生活了。 廚房的小窗外,他們曾站在相似的位置看2012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這時天藍得耀眼,一點陽光像金色的雪落在樹枝縫隙中。 邱聲問:你搬過去跟我住吧? 好啊。聞又夏想了想,卻提了個奇怪的請求,回你家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去撿春天? 春天是一只成年白貓,細長一條被聞又夏抱起來時親昵地將毛蹭了他一袖子。 邱聲和它對視片刻,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將聞又夏的頭像那張炸毛貓臉和眼前這只花園中的小流浪對比,最終明白他一直以來的眼熟從何而出 壓根就是同一只,住他小區很久所以邱聲多少有過一面之緣。 聞又夏不嫌白貓臟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捏捏它的小耳朵,指給邱聲看上面缺了一小塊:第一次來,看見它打架打不過你們小區其他流浪貓,被欺負得喵喵叫,我給它買了點吃的,然后黏上我了。 邱聲一聽,就知道聞又夏蓄謀已久。 聞又夏喜歡這丑貓嗎? 可是家里只有一盆綠蘿算半個活物,其他多rou、野花,他養什么死什么,更別提能動會跳的貓貓狗狗。遇到需要救助的,出錢出力問題不大,要他養一只,邱聲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仿佛提前感受到雞飛狗跳自己崩潰。 邱,我想把它帶回家。聞又夏深深地望他,小聲請求。 他難得用這樣的語氣對邱聲說話,有點軟,帶著一絲撒嬌意味。邱聲腦子嗡了一下,沒有干脆拒絕,可還是有點為難。 聞又夏懷里的貓似乎有所感應,也一起目光炯炯地望向邱聲。 幾秒鐘后,邱聲扭頭就往電梯間走,沒好氣地打預防針: 我反正不會管它的,你想帶回去就自己養!別讓它進我工作間,該打針就打針,要是惹我不高興了立刻送寵物醫院去 有了新名字的白貓仿佛聽懂了,它和聞又夏對視片刻,不安地喵了一聲。 嚇你呢。聞又夏柔聲說著,音量不高不低,足夠另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你對他撒個嬌,他就喜歡你了。 邱聲黑著臉:不可能! 兩天后,資深貓奴盧一寧刷微博時先看見了一只營養不良的白團子,他以為是首頁哪個寵物博主撿了新的家庭成員,順手點了個贊。 等劃過去不多時突然發覺不對,趕緊刷回剛才那條,隨后猛地坐直了。 邱聲V:撿了個這玩意,有人非要留著鎮宅。 照片拍得無比敷衍,白貓大約有長毛基因,一黃一藍的鴛鴦眼,粉鼻子,直眉楞眼地盯著鏡頭。它爪子按著兩張樂譜,背景中,有個穿黑T恤的人拿起手機不小心入鏡,透明手機殼上印著某后朋樂隊的專輯封面是聞又夏。 盧一寧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邱聲家的工作間?他沒去過,但看著像。 震驚與八卦心態一起作祟,盧一寧迅速截圖扔進樂隊群里:你倆有貓啦?撿的還是買的,弟弟還是meimei,多大了,照片還有嗎邱聲 @聞哥 他聞哥沒理,倒是邱聲發了條:成年貓吃什么糧好,幫我買點。 盧一寧:?不 聞又夏:[紅包] 盧一寧:行 顧杞:[哈哈] 邱聲微博里連著幾天都在發不同姿勢的這玩意后,樂迷基本認為此人沉迷擼貓已經廢了,不抱希望地跑去另一個人的私信箱里催專輯,催單曲。 也許是催促奏效,2月下旬某一天,十點,銀山官博發布了《漫游remix》。 忽略掉各種remix的效果,這首歌終于露出冰山一面。 前奏鋼琴伴著貝斯奏過一個小節,五感已被侵染,騰云駕霧般飄上了寬闊洋面。月色忽明忽暗,不見星光,伴隨旋律和節奏變化,仿佛落入一葉輕舟緩慢穿過白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