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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一寧大約真沒把進派出所當回事,爽朗地說謝謝哥后重新給點陽光就燦爛。 聞又夏做不到他那樣沒心沒肺,抽完煙,先給柳望予打了個電話,告知她這件事。柳望予的反應沒有想象中激動,大約對他們已經有點失望,淡淡地說知道了我會處理,聞又夏再給聞德昌發了消息說有點事今天不回家。 過了會兒,聞德昌問他:冬冬最近是不是又該買藥了? 聞又夏就明白,他是在暗示自己出一部分。 他不太想和聞德昌計較詳細賬目,以前提過一次,聞德昌倒沒翻臉,言語間大有你要算賬那我們就從頭算起的意味,而這個起源大概得從他還不記得的嬰兒時期就起步這就沒什么意思,聞又夏也不太想解釋那么多。 把必要的生活費用、樂隊相關支出留下,聞又夏這幾場巡演的錢先轉給聞德昌。對方收到錢果然閉嘴,又假惺惺地提醒他天氣降溫注意健康。 聞又夏只是苦笑。 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生病了。 但也不一定,如果有大病說不定反而能名正言順地切斷聯系。 聞夏,要不給脆脆說一聲啊?盧一寧吃完烤腸,杞哥是因為她嘛,再說他們這么一個追一個跑的有好幾個月了 嗯?聞又夏明白過來盧一寧要給顧杞牽紅線,可我沒她聯系方式。 我給脆脆說。 脆脆在大學城上晚課,得將近十點才結束。那邊沒通地鐵,末班公交也早不運行了,聞又夏目睹盧一寧通知她,其實心里已經做好準備脆脆并不來。 但女孩子回了盧一寧一句地址?后,還沒到下課時間就騎著小電瓶趕到派出所門口。盧一寧、聞又夏跟她都不算很熟,眼看天氣冷,他給脆脆買了杯熱飲,三個人相對無言,站在燈光里各自尷尬。 打架斗毆的人群被各打五十大板,統一關到十點半。 終于捱到可以領人的時間,聞又夏抽完最后一根煙,讓那兩個人別去,自己拿身份證進去辦手續。脆脆不聽他的,抽了抽鼻子不顧聞又夏阻攔,徑直沖進派出所。 顧杞他們先出來,斗毆對象則因為認錯態度不端正還在被扣留。 他一見脆脆,頓時氣短三分。 因為打架斗毆被關了幾個小時的形象總歸不好,地點更是讓人丟臉。顧杞條件反射要躲,脆脆大步流星地邁過去,平時挺嬌小的女孩一把抓住顧杞的胳膊,不由分說,把人拖著往外走,民警以為她要做什么事,下意識地阻攔。 我是他女朋友!脆脆大聲宣告。 警察一聽,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兩個值班的對視片刻,直覺不該管這個,干咳兩聲繼續辦剩下的手續。 那邊脆脆把顧杞拖走了,演出時不怯場的吉他手半點反抗余地都沒有,就這么被她抓著胳膊拽出門。脆脆去開小電瓶,顧杞終于回過神似的向盧一寧投去求救的目光,指望親隊友能幫他說幾句話:救 盧一寧抬起手,招財貓那樣揮了揮:杞哥拜拜,脆脆拜拜。 顧杞: 相比起顧杞的慌亂,邱聲就淡定很多了,還有空朝值班警察端正地一鞠躬說辛苦。他沒前科,警察不痛不癢地教育了幾句,就放人。 見他沒事,盧一寧直接打車離開并不想和邱聲多說什么,更不表現出擔心。 夜深了,聞又夏遞給邱聲機車頭盔:餓不餓? 回家吃面條。邱聲長腿一跨就邁上機車后座,掐住聞又夏的腰伸進外套用力揉了幾下,不然去大排檔也行,我有點想吃炒花蛤。 聞又夏說那就吃花蛤。 東河的夜生活只聚集在林蔭大道,不然就在臨海的舊城區,靠近城市最北邊的碼頭,一年四季都有豐富新鮮的漁獲。那地方更粗糙,但也更能體會到原滋原味的海港文化,冬天太冷,本以為人不會太多,到了才發現夜市依舊繁華。 他們很少來這兒,隨便找了家人多的店。 邱聲要煮啤酒、辣炒花蛤、烤魷魚,還有幾只皮皮蝦。東西很快端上來了,聞又夏不餓,就看邱聲埋頭挑貝類里面那一點點rou。 邱聲皮膚泛著亞健康的蒼白,但眉眼、頭發都漆黑,對比鮮明,長久注視時,聞又夏總會在某一秒鐘漏掉心跳的節拍。他凝望著邱聲耳骨上的一個小洞,很久沒戴過耳釘好像都有點長合,兩邊耳垂也是空的,包括那縷染成深紅的狼尾早在年初剪掉了。他的造型改變帶著某種深意,聞又夏沒問,他體會得到,像他從邱聲那些搖搖晃晃的、輕飄飄的旋律里感受邱聲逐漸成型的形狀。 現在的邱聲留著很乖巧學生的發型,不戴飾品,只在胸口掛一串聞又夏出租屋的鑰匙。那些叛逆從他身上消失了,可他依然倔強、燦爛又易碎。 去年的邱聲與現在的邱聲重合,瘦了,眼里的光卻愈發明亮。 聞又夏說不出什么心情,對方忽然一抬頭,朝他笑了笑。他仿佛一下子又被邱聲再次擊中,伸出手揉了揉邱聲的短發。 在想什么?邱聲抿了口煮啤酒,這可能是聞又夏目前允許他喝的為數不多含酒精的飲料,表情好嚴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