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除了若有似無的花香,他莫名地聞到了聞又夏衣服上淺淡的、屬于洗衣劑的清爽氣味。 他抱著聞又夏,手臂間圈住的身體并不堅硬也不會刺傷人,和普通人的一樣柔韌暖熱,帶著令人心安的溫度。 耳畔的油門聲和震顫都變得遙遠,他好像突然能去天涯海角。 目的地在西城區的一個老牌別墅區。 私人車庫封掉兩面改裝,別墅主人全家移民,拜托物業全權處理。整間出租后住戶是一家生意人,也不常在這邊休息,兩間車庫太過雞肋,干脆封掉一間,打算做倉庫。 聞又夏看上了這個倉庫,和住戶商量后以不算太貴的價格轉租下來。 自從他死纏爛打要向聞又夏學貝斯,他們就開始找各種合適的地方。比如大學的排練室校外人員聞又夏只去了一次就差點被保安抓獲再比如白天的藍莓之夜,不過因為各種雜事,總是很難穩定下來。 聞又夏就把邱聲帶到了這里。 彈簧行軍床,小書桌,一臺總卡頓的筆記本電腦,音箱和布置好了的線路,搖搖晃晃的燈泡,一扇小窗戶,構成了聞又夏的臨時居所。 邱聲問過一次:你晚上就住這兒啊? 不過夜。聞又夏那時解釋,只是偶爾心情不好會過來。 以前有人來過嗎? 聞又夏一愣:沒。 房間墻壁都貼了隔音板材,再給貝斯上弱音器,能夠最大程度削減擾民隱患。聞又夏說這棟別墅不常住人,離得遠也不會太打擾到鄰居。 環境一般,灰色調,很暗,邱聲卻想:這像個秘密基地,他是第一個來的人。 車庫改造的房間朝向不好所以白天也需要開燈,聞又夏從角落琴包里取出貝斯,給邱聲:你不是想練擊勾嗎?今天學。 這么快 嗯,因為明天開始巡演了。 剛摸到蘋果紅的YAMAHA,邱聲滿臉興奮平白失蹤了一大半:什么? 聞又夏坐在彈簧床上,隨他的動作一聲沙啞的嘎吱回蕩在室內。他從床底拖出一箱礦泉水,給邱聲開了一瓶放在桌上。 這么快就要巡演?邱聲急急地說,才六月呢! 輝哥安排的,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很急。聞又夏欲言又止,想了想,壓低聲音讓邱聲離得近一點,據說最近東河查得很嚴,駱駝可能有人會點他。 駱駝的不良嗜好邱聲完全知情,聽說是這個理由,頓時貝斯也不想學了。他喝了口水,語氣不善:那就不能給他自己去避風頭嗎? 剛好也簽了協議。聞又夏說了個廠牌,他們安排好了,第一站去永鄉。 邱聲悶悶不樂,掛著貝斯,有一下沒一下地掃弦,聲音沉而雜亂,像他此刻的心情。 去多久? 走很多個地方。 還回來嗎? 回的。聞又夏算了算日子,最快秋天。 邱聲更垂頭喪氣了。 沉默在小車庫的房間里蔓延,他們相處了一個多月,雖然不是每天都有聯系可算下來他應該是和聞又夏來往最頻繁的人之一。邱聲一直以為自己和他是朋友,聞又夏說出秋天才回來的消息時,他卻被久違的焦慮包裹了。 邱聲試著放慢呼吸,他的手指摸貝斯那四根弦,沒有彈,聽悶而厚重的低音有一下沒一下地響,好像這樣可以緩解他后背的燥熱。 心口很空,他很想說你能不能不去,但也知道這句是在無理取鬧。 他和聞又夏其實沒有任何關系。 邱聲呼吸輕輕地一停,視野驀地暗了些。 怎么了?聞又夏察覺他不太舒服,以為天氣熱,從角落里給邱聲搬了電風扇。 邱聲咬著自己舌尖,被疼痛喚回了正常的狀態。他破罐破摔地說:我餓了,還沒吃晚飯。 聞又夏說好,不問他吃什么打了個電話,大概在訂盒飯。 吃他的飯,用他的貝斯,邱聲知道這一個月來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借著練琴由頭跟聞又夏搞好關系拉近距離。 之前兩個人練琴也好,聊別的也好,邱聲以為他已經在聞又夏的朋友圈內。 直到現在他才突然發現,做朋友是不夠的。 他開始依賴聞又夏,像依賴阿普唑侖帶來的短期安定。 這不是友誼中的良性信號。 邱聲嘭地一聲,抱著貝斯倒在行軍床上,被彈得一陣耳鳴。 邱。聞又夏遠遠地問,心情差? 聞又夏對他的稱呼是學顧杞的,但他學得不像,沒那股混不吝的勁兒,反倒像叫什么特別的昵稱邱聲想,這也給了他不夠的錯覺。 有時候想開也只有電光火石一秒鐘,邱聲坐起來,仍抱著聞又夏的貝斯,不敢抬眼:我突然覺得你去巡演,那么久看不見人,好像失戀一樣。 也不對,就反正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