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外面有點冷，我們可以回家里嗎?」許紫瑤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大人們的神情。

    「那我們先進去吧?！龟惏惨魈撊醯恼f。

    「紫瑤，你先穿上這個吧?！顾文扪疟灸艿膶⒆约旱男⊥馓酌撓屡阶犀幖缟?。

    陳安吟見到小雅這個舉動，內心不禁浮起一陣酸意。

    「瑤瑤，外套還給老師吧。我去泡熱可可給你喝?！顾锨皵堊∽犀?，溫柔卻憂傷地看著她。

    許紫瑤猶豫地抓住肩上的外套，此刻的情況似乎有些為難。

    「瑤瑤，你先和mama回去，有什么事我們改天再說?！鼓扪艑⑼馓壮榛厥掷锶缓筠D頭離開了。

    「小雅老師!」許紫瑤想叫住她，卻得不到回應。

    在轉身的那一刻，兩行淚落在了霓雅臉上。她知道自己這一離開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女兒了。她拚命摀住自己的嘴，深怕發出任何一點哭聲。直到駛離許家幾百公尺遠后，才痛苦的哭了起來。

    「瑤瑤，我們走吧?！龟惏惨鲹е犀幒驼煞蛞煌氐郊依?。

    三人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各自坐在沙發上。許紫瑤擔憂著自己是否搞砸了一切，若是剛才沒有把實情說出來也許現在的狀況就不會這么彆扭了。

    回到房間后，她不安的咬著指甲。接下來要面臨的是什么呢?和爸媽分開?還是在也見不到小雅老師?

    許紫瑤問過自己無數次，若是必定得選擇，那她該如何決定呢?要離開已有十幾年感情的養父母實在是太艱難了，但是和宋霓雅斷絕聯絡她也做不到。兩邊皆是所愛之人，怎能輕易地割捨任何一邊呢?

    「接下來該怎么辦?」陳安吟垂頭喪氣地靠在沙發上。

    「選擇權在孩子身上，雖然痛心但我們還是得尊重她?！乖S世全彷彿蒼老了十歲，現在的樣子和過去意氣風發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但我就是放不下呀……一個親手拉拔長大的孩子怎能就這樣被帶走呢?再怎么說我對她付出的愛并不亞于生母啊?！?/br>
    「你先別緊張，也許霓雅根本沒有把孩子帶走的意思，我們找個時間和她聊聊吧?！乖S世全握著妻子的手安撫道。

    「我們才是真正有資格照顧紫瑤的人吧，她從小便待在這個家，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根本沒有任何權力帶走她?！龟惏惨鲬嵑薜恼f。

    「安吟，我也很捨不得呀。但是女兒終究是別人的，如果今天她要跟霓雅走，那我們也無法說什么，但是如果瑤瑤不愿改變過去的生活，那就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吧?！?/br>
    「總之，我無法接受紫瑤被任何人奪走?！龟惏惨髡f著便逕自走上樓了。

    獨留在客廳里的許世全無力的嘆著氣。并不是他對女兒的愛比較淺，而是他早已覺悟會有這么一天。雖然他和妻子曾經討論過很多次遇見此情況時的應對方法，但他知道陳安吟表面上堅強果決，心里依然是不愿放開紫瑤的。

    現在生母出現了，紫瑤也明白了她的身世，那么一切都不該再逃避，他們勢必得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清晨的日光又出現了，冬日的暖陽從窗子透進臥室，映照在陳安吟的頰上。她昨日一夜未眠，臉上的黑眼圈深黑明顯，雙眼腫的和核桃一般大。

    陳安吟下了床進浴室盥洗，然后回到房間從包包里摸出手機撥電話給宋霓雅，經過一個漫漫長夜，她下定決心要親自和宋霓雅說清楚。

    「宋小姐，不好意思這么早打電話給您。請問您今日能不能撥冗和我聊一聊?！箖扇酸輳访缮弦粚幽吧涞募?，陳安吟電話中的用無明顯變得禮貌客套了許多。

    「好的，我隨時有空。地點您來挑選吧?！顾文扪诺穆曇麸@得很無力，八成也熬了一夜。

    午餐時間，兩人約在了附近的西餐廳見面。陳安吟并沒告訴張夫這件事，只說自己想請一天假沉淀心情。

    宋霓雅和陳安吟幾乎在同一時間抵達，兩位母親沉悶的情緒和這充滿氛圍感的餐廳相當格格不入。

    「昨天的事很抱歉，我沒有料到自己會和淑良阿姨在那起爭執?！顾文扪烹p手交疊在餐桌上，雖然體態依然氣質但她已經顧不得自己憔悴的面部表情了。

    「我也很失態，遇見關于紫瑤的事我倆都無法冷靜對吧?」陳安吟苦笑。

    「是啊。對不起，我不該隨意插進你們的生活的。感謝您和許先生對紫瑤的疼愛和照料，這份恩情我用盡一生都還不完，所以我不會渴求瑤瑤回到我身邊，這點您儘管放心吧?！顾文扪排D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感覺心中的傷口在淌血。

    「別把話說得這么早。就像世全說的，決定權在孩子身上，我們沒有權力阻撓。況且，我認為瑤瑤似乎非常喜歡你?！龟惏惨餮凵窨斩礋o神，語氣異?？酀?。

    「昨天在停車場聽著紫瑤說的那番話，我著實覺得孩子是真的很喜歡你。雖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發現的，但是能覺察出你是她的生母這就代表你之于她是一個特殊且不可或缺的存在?！?/br>
    「不，在瑤瑤的生命中，我只是給予了她靈魂和軀體而已。她真正需要的，是你們這對從小便深深愛著她的父母?！顾文扪抛载煹氐拖骂^。

    此時，兩人的餐點被服務生送上了桌，分量稀少的西餐正好適合胃口薄弱母親們。

    待服務生推著餐車離開后，她們繼續了方才的談話。

    「我很愛很愛紫瑤，因為她是個得來不易的女孩，所以我非常的愛她，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的生母根本比不上我們夫妻倆，因為她是一個無血無淚的女人。但是你的出現，讓我發現原來這世界上有其他人和我們一樣愛著她。剛開始我只是覺得你做的似乎比一般的老師還要多，也付出了異常多的時間和心力在協助紫瑤。直到昨天我才明白瑤瑤的親生母親竟然不是個毫無責任感又冷酷無情的人?！龟惏惨髡f著說著便哽咽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辦法彌補紫瑤。有了當她的老師的機會，一開始只是想確認她到底健不健康開不開心，卻演變成不斷擅自介入她的生活。我覺得自己很自私……」宋霓雅無心于眼前的佳餚，桌上的刀叉壓根沒碰過。

    「你知道嗎?我不知道自己該喜歡還是討厭你?！龟惏惨餍α?。

    「怎么說?」宋霓雅不解地看著她。

    「嗯……因為你，所以我才能有一個這么可愛的女兒；但是也因為你，我好像又要失去她了?！顾m然是笑著講這段話，看起來悲傷成分卻佔了較大的比例。

    「您別這么說，我了解那種新愛之人被奪走的感覺，所以我不會讓瑤瑤離開您們的?！顾文扪盼兆×岁惏惨鞣旁谧郎系碾p手，心碎卻感同身受的說。

    「倘若是她選擇離開許家呢?」一顆淚珠緩緩滑落陳安吟的臉頰卻立刻被她抹掉了。

    「不會的，不會的，您們這么愛她?！顾文扪畔袷窃诎矒嵋粋€受傷的孩子一樣。

    她再度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也希望不會?！?/br>
    「您要離開了嗎?那這些餐點……」宋霓雅也跟著站起來。

    「沒關係，就讓服務生收走吧?！?/br>
    陳安吟正要邁開步伐離開卻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又停了下來。

    「對了，農歷新年沒事的話來我家過吧?！顾α艘幌卤汶x去了。

    這個笑容是一種釋懷和開朗，也是一種為人母的惺惺相惜。

    聽見這句話的霓雅也笑了，她似乎被陳安吟敞開心胸的接受了……

    「不好意思，請問今天的餐點不合您們的胃口嗎?」一位女服務生手持托盤向正在目送陳安吟的霓雅問道。

    「啊，我們只顧著說話都忘了吃飯了哈哈。麻煩幫我包起來吧?！顾文扪艑擂斡植皇ФY貌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