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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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你和若初去學務處拿一下手電筒!」 「你怕黑嗎?那...我的手借你牽,這樣也不怕走丟?!?/br> 那女孩主動挽起自己的手臂,順著牽住自己的手,拉著她快速經過幽暗的樓梯間。 「不可怕吧!而且你抬頭看?!顾难垌粗鹿?,那道如新月般的笑容讓她愣了好久,「今天的月亮沒有被云遮住,很亮的?!?/br> 那笑容,讓于慈恩不再害怕之后每一個漆黑的夜晚。 她開始會仰望著天空,甚至希望周圍不要有任何的光線,這樣她就能欣賞到那一晚的月亮,和那一晚令她心安的笑容。 「哇~你這次考得也不錯呢~有心儀的大學嗎?」 「沒有,不過父母希望我讀企管,盡量往商科走——」她拿著從她手中接過的成績單,笑容浮現于唇角。 「那你加油,我先過去咯!」 「嗯...好?!?/br> 她只敢遠遠的望著,看著她和班上的另一群同學越來越好,于慈恩原本還能在下課和她搭上幾句話,漸漸的,只能遠遠看向她在的方向,因為她的一顰一笑撥動著心弦。 究竟陳若初哪一點吸引著自己,她說不出來?;蛟S是她看不慣班里同學間的小動作,而當眾揭穿;也或許是她總是熱心助人,對任何人臉上總是堆滿笑臉。 又或著,是她在桐希身邊綻放的笑,比那晚更加的清澈,比那晚更加的溫柔,比那晚更令于慈恩所嚮往。 所以,她曾一度滿眼都是她,因為自己也想要那樣的笑容灑在自己的身上。 這樣純粹的,令人心動的情感,是于慈恩沒有看過的。 想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塞進自己的腦海中,每一次的對話和巧遇,她都十分地珍惜。 但自己能靠過去嗎?于慈恩害怕自己隱藏的另一面會被陳若初的溫柔給擊碎,她沒有像桐希那般的陽光、惹人憐愛,沒有辦法讓她在自己身邊露出那樣的微笑。 然后,她的太陽消失了,她的月亮不笑了。 陳若初不笑了,于慈恩感覺就像港口唯一亮著的明燈熄滅了。 她想成為她重拾起笑容的那個人。 「陳若初,今天我們是值日喔?!?/br> 「好?!?/br> 「若初?!?/br> 「嗯?」 「你讓我抱一下好嗎?」 「嗯?......好?!?/br> 陳若初張開雙臂,迎接著她的擁抱。 或許是自己沒那個能力,連自己的擁抱都無法讓她在懷中哭泣,她見過自己的脆弱,自己卻無法讓她卸下偽裝。 「好一點了嗎?」陳若初在于慈恩耳邊輕聲問道,手撫上她的背由上而下安撫著。 于慈恩咬著唇緊緊抱著她,在她的頸窩搖了搖頭,低喃道:「還沒...你都沒出力抱我?!古χ棺‰S時會傾洩的淚水,忍住哽咽。 其實她只是想讓陳若初能在自己身上尋求一點慰藉,說不定一個擁抱她就能釋放一些,就像那抹笑,讓她不再那么懼怕黑暗。 那段挨罵的日子,夜晚的不眠城,關上燈就止不住顫抖的身子,原來自己沒辦法成為照耀任何人的太陽。 收緊的手臂,只有短暫的數秒,陳若初最后松開時連帶手臂一齊放下,她不解的看著于慈恩,臉上始終帶著微笑。 「你不是說過,叔叔阿姨已經不強迫你考校排前幾了,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嗎?」 「沒事不能抱你嗎,就因為我不是你們那群的就不行嗎?」 我其實只是想安慰你,只是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方式。 「沒有啊,想就來——」 還沒說完,她又抱住陳若初,不在乎她是否有抬起手,于慈恩緊抱著她,在心里默念著。 一、二、三、四......十。 放手,頭也不回的走到黑板前,她拿起板擦紅著臉,上一節課書寫的字跡,被自己一掃而空。 如果那天的心動也能如此就好了。 那一天的陽光,從壓克力薄版透進來,樓梯上有了大小不一的光圈在上面,于慈恩手里抱著厚重的書本和講義,眼鏡一直從鼻樑滑下來,她有些煩躁,腳步越來越沉。 課間休息十分鐘,她能看見國中部的學生在走廊奔跑著,她透著壓克力板看,透著時光看。 于慈恩沒有這種有趣的時光,她的國中生活只有讀書、讀書、讀書,偶爾的家庭聚會是父母拿自己孩子出來較量的時刻。 不過那樣于慈恩也無所謂了,只要能短暫逃離那用萬張紙堆疊成的地獄,讓她在大家面前詩朗誦也無所謂,反正幼稚園就做過了,現在只是羞恥心的問題。 她知道自己得一直鞭策著自己才能得到父母的讚許,可明明是自己在讀著這些書,于慈恩卻有種飄忽感,好像這些并不是為自己努力的,而是身后的父母。 當某天所有的事都達成了,那自己還能為何而努力,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為自己嗎? 在為別人努力盡十八年的時間后,現在要于慈恩去想這個問題還真有些困難。 手上沉沉的書,一不留意就滑了出去,順著階梯摔到下一層梯面。 她愣愣地看著那散落一地的書和紙,迷失在日落和課后的梯間之中。 于慈恩不知道自己站在那愣了多久,身旁許多人擦肩而過,她試著清醒,腦袋卻不停的跳出一道又一道的算式,和既定的標準答案。 好像所有的終點都有標準答案,只要過程錯誤就達不到,難道自己的人生也會是如此嗎? 她該繼續下去嗎? 沒有稱讚,一昧的要求,曾經站在洗手臺前,透過鏡子凝視著自己的雙眸,她總是輕聲的對自己說: 「乖,先闖過這次的難關,然后考上大學就解脫了?!?/br> 站在鏡子前,抬起的手撫摸著自己的后腦,閉起眼睛,嘴里不停的為自己打氣,直到有足夠勇氣能再次面對眼前的關卡。 『于慈恩?』 熟悉的聲音喚醒了她,于慈恩抬頭看向站在那堆凌亂之中的她,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就像那次她發現于慈恩在廁所的洗手臺面前,聽見她不停的在嘴里滴咕著什么而悄悄靠近。 那年,秋天來得特別早,搶走了一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