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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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沒有那么無助了,陳若初吸了吸鼻子,將剛才間置的訊息全數回覆,即使打字的手都在打顫,她還是試圖轉移注意,安撫著自己臨界的情緒。 她回完最后一則訊息,點開頂置在最上面的聊天室,訊息停在上個月底。 「你真的不來...?」 那年除了櫻花的盛開,就只剩下父母無休無止的爭吵,和睦這一詞在她的家不復存在——好像沒有家了。 陳若初再也見不到,牽著彼此漫步街道的他們,而自己和弟弟成了兩人無法了斷的主因。 那時支撐自己的,永遠是她那語含想念的:「喂~陳若初?!?/br> 那個時候的無能為力,讓她好長一段時間都在睡不著和驚醒的反覆中。 深夜一、二點捂著嘴深怕被發現的秘密,早自習的學校,五樓的花圃,看著下面來往的學生。 口袋里留著的紙條,總是令人失望的大馬路口。 她知道后在電話中哭著要她不準想這些。 陳若初。 第一次那么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她給予這名字一次又一次,悲傷以外的意義。 因為她,自己才得以撐過最煎熬的三年。 她溫暖的讓人不想放手,自己卻不幸的令人想笑。 陳若初將手機關機,放進包包,轉身走回啤酒層列架,一手、兩手的拿。 世界不該只有她,把她還回去,你該還回去了。 在酒精影響下露出了馬腳,她哭喊著,懇求著。 「桐希,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別丟下我好嗎?」 明明毀約的一直是自己,明明捨不得的也是自己。 可是你答應過我,會把我看做和我對你一樣的存在。 想聽你喊我的名字。 「陳若初?!顾脷庖裟钪?,握緊手柄推著車往收銀區移動。 這次和往后的每次,都不能打給她了。 可以互相傾訴的年紀。 我們,早就過了。 · 太陽。 溫暖、耀眼,如一始終的在那。 被它照亮的地方,所有的優點都被反射,缺點都被撫平。 好的在她的口中成為了更好的,壞的則成為「總會好的」。 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缺點,永遠不會好的。 抿起的雙唇,敲擊的手指,一通又一通的電話,三句離不開「錢」字。 那是陳若初的三年,是青春年華,是風華正茂,是勇于面對一切不公,追求理想的年紀。 可那些有趣的事情,彷彿都與她無關。 一次又一次,陳若初沒有辦法笑著回去,站在家門口舉步難行,鑰匙卡在鎖頭卻遲遲不肯轉開,這是她沒有想過的—— 有朝一日打開家門,她需要比一躍而下還大的勇氣。 母親生意上的失敗,父親從一開始的扶持,說著一起面對,到最后和陳若初面對面,藉著酒精告訴她:「我這輩子總是安安穩穩的過著,你媽就是我最大的賭注,她賠掉我的所有?!?/br> 房子沒了,積蓄沒了,她從小讀著安親班、補習班、到后來看著高中一學期要五萬塊的補習費,陳若初不敢再開口告訴爸媽。 「你去找你爸,我沒有?!?/br> 「你和你弟,補習費加起來——也要十萬對吧?」 一夜發白的鬢角,壓抑沉重的氣氛在空間蔓延。 「沒關係,讓弟弟讀吧,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br> 她說得輕快,可面對老師的疑問,她只能傻愣在原地。 「陳若初,你將來要做什么?」 我該有將來嗎?陳若初發自內心問自己,她會有將來嗎?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只是繞在她的腦中,侵擾著每一刻閑靜的時間。 「乾脆我們燒炭死一死算了!」 就是那一句話,壓垮陳若初對自己生命的所有理想。 原來我們存在的意義,已經成了母親威脅一段早已破碎不堪的關係的籌碼。 那時陳若初真的很佩服父親還能告訴母親:「別這樣想,辦法總是有的?!?/br> 常常因為工作不在家的爸爸,努力的維持著家的表面,陳若初常常不知道,究竟是誰為這個家付出的比較多? 是那個因為錢而被壓垮的母親,還是給出超過自己能力承諾的父親。 在那之前,母親在自己的世界是值得陳若初一而再,再而三提起的存在。 「我mama很厲害!她能賺很多錢,然后帶我去吃好吃的,陪我去玩我最愛的黏土——」 父親的嚴厲管教讓陳若初和弟弟,兒時是將他視做惡魔般的存在,因為他久久回一次家,每次回家總是面有慍色,神情嚴肅。 「你們要知道,現在不做,以后這些事會加倍還給你們!我在教你們的就是這個道理!拖延是個惡習,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那時還小的弟弟,和半知半解的陳若初,所有心思都注意在父親手上那根掉漆、彎曲的衣架上。 那時有多討厭,現在就有多慶幸,每一頓罵、每一頓打都沒白挨。 「你是姊姊,你要成為榜樣?!?/br> 這句話陳若初聽了十年,不想也不愿,卻還是淺移默化的將這份話語搭在自己肩上。 從何時起,弟弟的存在,也成了自己害怕的一環。 他考上比自己好的學校,總是拿著這些事在自己面前顯擺。 「你看,我就是比你聰明、優秀?!?/br> 「那你不是有去補習班嘛,跟我沒補習的比什么?」 有種體貼都被當成屁一樣的感覺,那時父親笑容有多欣慰,現在的她就有多噁心。 「那是你自己不爭取,怪誰呀?」 那是陳若初最恨自己的一刻,無法反駁,事實就是如此。 「那你加油,讓爸爸為你感到驕傲吧?!?/br> 那一刻起,榜樣這個詞就像怪物,一口一口吃掉她的努力、時間、動力、甚至笑著的權利。 「要是你考不上這些學校,就別讀書了!出去找個工算了!」 如果我考不上,沒辦法成為所謂的榜樣,你也要拿我撒氣是嗎? 「完蛋~你慘了?!?/br> 那副表情,那副看笑話的嘴臉。 「若初,你也覺得都是我的問題嗎?」 哭著啞了的聲音,顫抖攏起的背,雙手掩面哭得傷心欲裂。 「我不知道?!?/br>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不管多無助都不能掉下一滴眼淚。 因為她不會聽到母親的安慰,只會是接踵而來,情緒激動的責問:「你哭什么?」 「欠錢的是我不是你,鬧離婚的是我不是你!」 所以我沒資格掉下眼淚,我只能一昧接受著你們的情緒。 「你爸為這個家付出什么?」 「你媽為這個家付出什么?」 我不知道。 「都是我陪你們,他做了什么?」 他撐起這個家的運作,撐著世界所謂「男人」的責任。 所以,這是有付出對吧? 「沒有——」 「家里所有開銷都是我付的,你媽有拿出半毛錢過嗎?」 弟弟和我還小的時候,她給了我們所有她能給的,她所有的時間、精力。 再忙也會陪我們,不管多晚。 「沒有——」 可是我到底為什么能那么理所當然的把「沒有」兩個字說出口? 長大后陳若初才知道,父親背負的是多大的責任,她了解父親為何會對自己說這輩子全賠在母親身上,母親為了維持住金錢流,死不肯放票,錢越滾越大洞,到最后宣告公司破產,負責人掛在母親名下,所有銀行債主都往她找。 她努力過了,所以陳若初從沒把埋怨告訴過她。 然而所有的債務都背到了父親名下,只因為兩人是夫妻。 父親是公務人員,強制扣薪這四個字,是會影響他未來職涯終點結果的。 那時候飛快整理家當,速速搬離那棟屋子時,陳若初還笑得出來。 直到那棟屋子也填補不了母親那個大洞,父親也崩潰了。 原來這世界真的有賣房子也沒辦法解決的事,原來爸爸也會掉眼淚。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br> 那是父親因為腰傷住院,面對醫藥費、面對自己父母,最后撐不住失聲哭喊。那是陳若初去探病時,唯一記得的話,而母親在大廳一樓等著他們。 他覺得是自己放任妻子繼續下去,是因為自己的關係連累到父母,所以才造成這樣的局面。 原來這世界比我更委屈的大有人在,所以自己不能哭、不能覺得委屈、不能有這種想法。 「陳若初你看到我難過成這樣都不會想過安慰我一下?」 后來的母親總是這樣,能為了一些小事情緒瞬間就爆發,然后扣住自己和弟弟在家里,等發洩完才放兩人走。 那一次,陳若初無聲的抗議,讓母親更加歇斯底里。 對,就是歇斯底里。 「你也要跟你爸一樣嗎?陳若初?」 如果我安慰你,那爸爸該怎么辦?這件事情明明只是小事,為什么又要牽扯到這些。 上課要遲到了。 「我沒有——」 「可是你現在對我的樣子就跟他一模一樣,難道我也對不起你嗎?」她抓住她的肩膀,情緒激動晃得陳若初差點站不穩,「那我跟你下跪說對不起好不好?」 膝蓋匡匡敲在板磚上,她驚訝自己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是冷冷的看著。 「陳若初我都跪下了你還是這種表情!」她刺耳的吼叫響徹她往后的每個早晨、午夜,「我到底做錯什么要讓你和你爸這樣對我——」 「姊姊你趕快扶mama起來啦!」 那么我到底欠了什么? 需要你這樣子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