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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快就要超速了,罰單你幫我付嗎?」薛承安嘴上這么說,卻踩下了油門,這已經他們今天闖過不知道第幾個紅燈了。 「好?!诡櫇敬ǖǖ卮?,身體跟著車子大幅度的轉彎擺動,「前面路口轉彎,快點?!?/br> 「我當然知道快,別再催了!」薛承安叫道,兩眼專注地盯著前方。他雖然怕吃罰單,也怕出車禍,但他更怕的是被邪祟纏上。那日──也就是半年前,他去找顧澗川,想問問關于妖精失蹤該如何處理時,看見了傷痕累累的顧澗川,每個劃口都深可見骨,光是見到就給人一種「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蹟」的感覺。 顧澗川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販賣妖精的報應,如果不好好贖罪,薛承安也會被邪祟纏上。這話當然是瞎編的,但惜命如金的薛承安信了,他不希望自己沒花光錢財就不明不白死了。 因此,只要顧澗川一感覺到微弱的妖力,他們就得像現在這樣在路上奔馳,為的就是在妖精消耗完妖力之前替他們補充。 「喂,你喝慢點啊,要是嗆到就麻煩了?!?/br> 一隻長著鹿角的男妖抱著薛承安遞給他的保溫瓶,像極度缺水般往嘴里猛灌。那是顧澗川用吸收靈氣的藥草熬出來的,薛承安并不陌生。之前這湯是為了讓妖精在金主身邊茍延殘喘地續命,現在則是為了讓他們活下去。 剛開始薛承安還覺得不適應,現在則是已經習慣了,他搓著被冷風凍紅手,對掌心哈氣。顧澗川在確認鹿妖并無大礙之后就消失了,八成又是去附近探查。 這是一條公寓間的防火巷,冬日的陽光和煦地灑在柏油路面,鳥鳴讓這條安靜的巷子不那么死氣沉沉。顧澗川站在巷子前端,目光注視著盡頭的矮墻,那里空空如也,沒有堆放任何雜物。 每每經過這樣的巷子,顧澗川總忍不住多停留幾秒,彷彿只要他再等一會,洛遙就會出現。他總會想起面色緋紅的洛遙在窄巷里奪走他初吻的模樣,也會想起洛遙離家出走的時候,一個人蜷縮在墻邊默默哭泣的樣子。 ──主人? 顧澗川腦中響起洛遙的聲音,還有那張不知被誰欺負的無辜臉蛋。這半年里,他每一日都會想起洛遙,甚至在夢里也會聽見洛遙喊他「主人」。 視線再次聚焦,顧澗川在手機上標註了發現鹿妖的位置,一個紅點立刻在畫面的地圖上浮現。妖精出現的地方大多都是這么幾個,顧澗川看著密集的紅點,目光落在離他家最近的標記上,點點是特別的水藍色──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洛遙的位置。 顧澗川不禁開始想像洛遙下一次會出現在哪兒,視線在螢幕上繞了一陣,最終停在關掉的手機上。黑色的螢幕映出了藍天和純白的云朵,顧澗川得到了答案。 他無法預知洛遙什么時候、會出現在哪里,但他知道第二個藍色標記就在他的心上。而這個標記,打從洛遙第一次喊他「主人」時就刻上了。 - 「主人──!」 深夜,顧澗川隱約聽見洛遙的聲音,他依舊闔著雙眼,倒是表情在無聲間變得柔和。 「主人吶!」 這回更清晰了,就像只隔著一扇窗── 顧澗川猛地睜眼,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他迅速下了床來到窗邊,三兩下就拉起窗簾,動作沒有一點遲疑。 皎潔的月懸在靛色的夜空中,看似祥和的畫面里卻多了極度違和的黑影──一隻鳥用爪子勾著黑貓,吃力地朝窗戶飛來,小翅膀使勁地揮著,下面被拉得長長的貓也模仿飛行的姿勢揮舞雙臂。 一鳥一貓的奇怪組合迅速接近,下面的貓咪興奮地扯開嗓子叫道:「主人!我回來啦──」 啪。 兩個小傢伙硬生生撞在玻璃上,而后滑了下去。顧澗川倏地睜大雙眼,連忙打開窗戶將兩隻掉在地上的動物抓進屋里,冷風灌了進來,他卻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正在沸騰。 當顧澗川關上窗戶轉身時,一隻小黑貓朝他飛撲過來。在碰到顧澗川的瞬間,小黑貓變成了人型纏在顧澗川身上。 眼前這精緻的人兒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洛遙,洛遙用水汪汪的藍色眼眸注視著他,顧澗川甚至能從洛遙的眼中看見自己。這是顧澗川在腦中想像過千萬遍的景象,如今真的見到洛遙,他卻缺乏了真實感,就好像這只是眾多夢境中較為真實的一次。 「主人,你看你看!洛遙已經完全康復──」 顧澗川不等洛遙說完,徑直把吻覆蓋在洛遙的唇上。柔軟的觸感瘋狂地刺激顧澗川,他的心跳快得厲害,舌尖不由自主往洛遙嘴里探去,像是早已摸清每一個角落似的挑逗著洛遙的軟舌,每一次的攪動、吮吸都彷彿要把對方佔為己有般。濕潤的聲響在兩人耳邊交纏,洛遙的臉像櫻桃一樣紅,微微的喘聲從嘴里溢出。 一切來得太快,又太遲。彼此的思念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這下顧澗川終于確定,這不是他過度真實的夢境,而是比夢境還要幸福的真實。 「痛死我了??笨貓!下次你要是再隨便跳下來,我就不救你了──唔!」懷雀摸著撞紅的鼻子,耳側的小翅膀抱怨似的拍動。當他抬頭想罵那隻一看到顧澗川就二話不說從妖界跳下來的笨貓時,映入眼簾的卻是激吻的二人,懷雀整個人都傻住了,雙頰咻一下染上紅暈。 ──這里還有個人??!你們能不能收斂點! 懷雀遮著眼睛在心底崩潰吶喊,暗暗罵了洛遙十次笨貓后,跌跌撞撞地來到窗邊自己開了個小縫,化成鳥飛回妖界了。 顧澗川在瞄見懷雀離開之后,才把唇移開。也就是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令人害怕的佔有慾,哪怕是在沒什么威脅的懷雀面前,仍想宣示主權。 「主人??洛遙想??」 「我也想你?!诡櫇敬ㄒ皇峙踔暹b的臉,眼神說多寵溺就有多寵溺,和之前冷淡的撲克臉判若兩人。 「嗯??不是這樣的?!孤暹b垂下了眼,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臉上的櫻粉色染上耳根。 「嗯?」顧澗川歪頭。洛遙又猶豫了好一會,稍稍扭動了身子后把臉湊近顧澗川耳邊。溫熱的氣息搔著顧澗川耳側,這幾乎是在勾引他了。顧澗川暗自做了一個深呼吸,暫時壓下了壞心思。 時隔半年才見面,他可不能那么禽獸,否則把他的小貓咪嚇跑該如何是好? 但有一種情況例外。 「??想讓主人幫洛遙『治療』,已經忍、忍耐好久了?!孤暹b在顧澗川耳邊輕聲道,說完便將臉埋進顧澗川肩頭,guntang的臉頰貼上顧澗川涼涼的脖頸,后者的體溫也跟著迅速升高。 當事人都要求了,顧澗川豈有不從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