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小集的資金鏈斷了。

    尹俊沮喪地在電話里告訴白寄晴，本來愿意贊助他們的金主都說的好好的，但是這幾天他家里出了事，聽說還和刑事訴訟有關，財產部分被凍結，就算他有心想贊助后續，也動彈不得。

    “怎……怎么會這樣？”

    “白老師，真是抱歉?！?/br>
    尹俊語氣都哽咽起來，這次演出爾雅小集花了極大心血，因為不成功便成仁，許多團員這次若不能演出，明年他們都有可能離開劇團另謀出路；而這也是尹俊傾其所有，放手一搏的作品。

    “白老師，我會再想辦法，至少……我會把您劇本的稿酬給您?！?/br>
    白寄晴忙搖頭：“尹大哥，您快別這么說，我的稿酬好說，您團里的事比較要緊?！?/br>
    尹俊在團員面前不敢流露這么喪氣的神情，現在隔著電話，他也才敢說幾句心里話：“我給團員們打了包票，說我會找到辦法；我實在不想讓他們失望，昨天他們拿到戲服，你不知道他們穿著嶄新戲服的模樣有多高興……”

    “先別喪氣，不是還有時間？”

    感覺尹俊在電話里吸鼻子：“對，還有時間，海城的國際藝術中心保證金期限還有三天，只要這三天籌到租金，我們還是可以登臺，至于服裝費、道具費人力這些……就再說吧……”

    白寄晴上訂票中心看，心里更是沉了沉，由于爾雅小集沒有名聲，距離首演只剩不到兩周，他們賣出去的票只有一半，如果這樣下去，就算籌到租金可以順利演出，事后也還不出來。

    掛電話前，尹俊欲言又止，白寄晴感覺到了，她問：“尹大哥，還有事要告訴我？沒事，你直說?！?/br>
    尹俊在電話里聲音沉重：“白老師，我想問問……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人？”

    白寄晴一凜：“為什么這么問？”

    “沒事?！币∫灿X得自己這樣問太敏感，怕被白寄晴誤會：“是我多想了，你人這么好，怎么會與人結怨呢？你不要想太多，還有三天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br>
    白寄晴被這樣一問，如何能不多想？

    是不是因為自己“得罪”了人，才讓不相干的劇團受到傷害？

    她能得罪誰呢？

    白寄晴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號碼，如果真是她，她能怎么辦？是不是以后只要有劇團用了自己劇本，都要面對這樣的危機？

    爾雅小集何其無辜？

    白寄晴又擔心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個國民影后，怎么會去對付一個小小劇團呢？

    白寄晴因為這件事，一整天魂不守舍，每每想打電話給施影后，卻又瞻前顧后，怕自己猜錯圖惹笑話。

    后來她深吸口氣，動手打了另一個電話。

    “語心，有件事想請你幫忙?！?/br>
    晚上，在某咖啡廳，白寄晴早早就到，何安遲了約半小時，才匆匆趕到。

    何安連聲抱歉：“白老師不好意思，要走之前臨時被留住，你等很久吧？這杯咖啡我請，你別跟我搶?！?/br>
    白寄晴搖頭，咖啡誰請不重要，等何安點了咖啡，她才道：“是我冒昧今天一定要見你?！?/br>
    白寄晴讓張語心聯絡煦哥，要到了何安的電話，她記得施照煦和何安在同一家公司。

    何安撥了撥頭發，眨眨眼笑道：“沒關系，不過你約我出來阿宣知道嗎？”

    白寄晴搖頭：“他不知道?！?/br>
    何安安靜了幾秒，她也是聰明人，見咖啡上來，不會再有人來打擾：“白小姐，說吧，你找我什么事？”

    *****

    何安回到家，見只有施影后在客廳看劇本，她把包扔在沙發上，整個人窩進了施影后對面的沙發。

    施美嫻抬頭：“怎么了？吃飯了沒？讓陳嫂給你做點東西？”

    “不了?！?/br>
    何安看向母親，今天和白寄晴談完，她心里很沉重。

    透過關系，她要到了贊助爾雅小集金主的資料，那一看完全不用問，肯定是她mama的杰作。

    “安安，你怎么回事？一直這樣看著我？有事？”

    “媽，打給郭老板吧！白寄晴說請你讓爾雅小集可以順利演出，她會請爾雅小集把她的名字從劇本上剔除，直接掛團長的名字?！?/br>
    施美嫻瞳孔一縮，眸光銳利地掃向何安。

    何安嘆了口氣：“媽，以前我認為……阿宣對你和爸過于偏激，他就是中二病發作性格才這么別扭。在我心中，你和爸都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人，頂多會利用手上資源，給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br>
    施美嫻冷著一張臉，嗤笑道：“以前你認為？那現在呢？”

    何安顰著眉心，不解道：“為什么要對無辜的人下手？白寄晴的父親中年失業引發心臟病，爾雅小集可能因為這一次面臨解散──”

    “白震剛心臟病是被他女兒氣的，與我無關；爾雅小集如果被解散，也是他們能力不夠──”

    “媽──”

    何安站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白震剛如果沒有你插手，他會被解雇、會爆發心臟??？爾雅小集沒有你插手，說不定他們這次的演出就能獲得觀眾青睞，就算不能一炮而紅，但那也是許多年輕戲曲愛好者的夢想！”何安喘了口氣：“媽，你不是在報復白寄晴，你是在毀滅別人的夢想，只為了你的私欲！”

    “放肆！”施影后用力將劇本拍在桌上：“何安，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和我說話？是白寄晴告訴你的？”她挑眉，一臉得逞貌：“怎么，想透過你向我求饒，讓我放了爾雅小集?！?/br>
    “對，她說你贏了，你早就贏了；從你威脅她父親的時候，她就輸給你；她已經和阿宣分手了，這次你要的不就是逼她出不了頭嗎？所以這一次請你高抬貴手，她愿意放棄爾雅小集的掛名權，只求讓他們順利演出?！?/br>
    何安紅了眼睛：“媽，你是演員，我是服裝設計師，大致上都是搞藝術的；我們都知道搞藝術的都需要舞臺，所以你打蛇打七寸，先朝她家人下手，又逼她沒了舞臺，接下來還想做什么？是不是等阿宣畢了業，就讓她在卓星也待不下去？”

    何安眼淚掉了下來：“媽，你真的是我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