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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仍是黑漆漆的,一顆星星也看不到。雪已經停了,但冷風依舊。我把被子扛在肩上,頂著風,奔入后院。 妖獸仍躺在老地方,已經醒了,看見我時,眼睛亮亮的,但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訝異。 我把被子扔給他,他懶洋洋地接住了。 “別說我沒管你哦,我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蔽业谝淮螌λ_口說了話,“但你千萬別對人說是我幫了你?!?/br> 我的獸語仍說得不大好,短短一兩句話,結巴了好幾下才說出來。他的眼里露出了詫異。 我裝作沒看到,將拔亂的草叢還原后,迅速溜掉了。 天光大亮后,下起了很大的雪,浴場里的人又開始忙碌。我忙得暈頭轉向。先是掃煙囪,然后灰頭土臉地爬下來,開始生爐子,拉風箱,累得幾乎要趴下。 吃午飯時,不期然地,我又想起了那個身負重傷的妖獸。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不管他以前是多么威風八面,現在卻成了落魄乞丐,多少讓人有點同情憐憫。 我將麥餅分成兩半,還將粥倒入另一只小碗里,偷偷送了過去。 妖獸對我的雪中送炭并未表示出多少感謝。當我將食物放在他在面前時,他只是懶懶地看了我一眼。 那雙眼睛就像美麗的紅寶石,帶著略微慵懶之際,還飄過一種魅人的蠱惑。 “別看這些沒多少,”我自言自語地道,“可卻分走我一半的口糧了?!?/br> 他的唇角輕揚,微微彎起。 “水喝完了沒有?”我問他。 他把空水壺遞給了我。我接了過來。一陣涼風吹來,帶著雪花寒冷的氣息。忽然之間,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他不可能只進而不出,他的民生大計該在哪兒解決?換而言之,就是去哪兒上廁所?這里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異味。 雖然感到費解,但沒好意思問。 傍晚時分,我正汗流滿面地鏟煤渣,兩個貓女的說話聲從敞開的大門外傳來。她們在埋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小獸混進來了,為何垃圾箱里總有一些不干凈的東西。 我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不禁莞爾。 晚上,我偷偷摸摸地給妖獸送飯,快走到后院時,聽到三個平日要好的小貓女躲在樹后說悄悄話。 “新國王就要登基了,可前獸王還是下落不明,你們看,格諾恩王是真的死了嗎?” “不死也沒了半條命,”一個小貓女不屑道,“否則不會現在也沒出現。等新王登基后,他就算出現也沒用了?!?/br> “聽說天鵝公主在這次叛亂中幫了大忙……”貓女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在墻角踮起腳,豎著耳朵,可愣是聽不清。 她們的警惕心極強,似乎察覺到有人偷聽,突然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互相嘀咕了什么,便匆匆離開。 她們飛快地向主屋奔去,路過偏角處的草叢附近時,忽然停了下來。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一個貓女嗅嗅鼻子。 另外兩個也嗅了一下,皺起了眉。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不成她們發現了什么?妖獸正躲在那堆草叢后。 “管它什么味兒,快走吧……”一個貓女催道,“我們還有活兒沒干完?!?/br> 冷風寒雪中,她們的身影很快不見。我急忙向草叢奔去,還未走近,就聞到了一股酸臭味。我皺了皺眉頭,那是幾日未洗澡的味道。 “今天半夜,你在這兒等我,不要睡著了?!蔽一⒅槹咽澄锓诺剿媲?。 他微一愣怔,點了下頭。 半夜的溫度降至最低點,我順手牽羊拿起一貓女的厚衣,加裹在身上,輕手輕腳地溜去了草叢。我把妖獸帶到偏屋里一間極小的浴間,趕緊插上了門。這間浴間極小,再加又在偏僻的偏屋內,平時幾乎沒有客人來。 浴間內熱氣蒸騰,白霧茫茫,浴池內早已盛滿了我準備好的熱水。 “脫衣服,”我冷冷地道,“你身上臭死了,再不洗澡,就要被人發現了?!?/br> 他靜靜地站在浴間內,動也不動,似乎未聽到我說的話。 “你要是不脫的話,我以后就不管你了?!蔽业?。咦,這話怎么感覺有些怪怪的? 他聞言,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不是我不肯,而是我身上的傷口已經裂開,一旦沾水,將會惡化?!?/br> “那這樣吧,你脫下衣服,我幫你擦?!蔽艺f道。 他神情一滯:“你說什么?你幫我?” “磨蹭什么,快點脫衣服?!蔽也荒蜔┑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小時候混進過男澡堂子,長大后還看過不少片子,對男人身體并不陌生。 但我忘了,他是半獸。我見過男人的裸體,可沒見過半獸的裸體。他像害羞的小媳婦一樣慢吞吞地脫衣服,破爛的衣物落在溫熱的地磚上,露出長滿細細絨毛的結實健美的裸體。 我微微張嘴,驚怔了好幾秒。 絨毛呈淺灰色,溫柔地覆滿身體,仿佛一件柔美的絨衣,在火光下發出淡淡的光澤,只是上面沾著鮮紅的血跡,頗有些刺目。 他半低著頭,臉部略微泛紅。他的臉上長著稀疏的黑色短毛,可仍掩飾不住那受窘的紅色 我本想嘲笑一下他的窘態,但看到他胸口大窟窿上的新鮮血跡時,閉住了嘴。 “躺下?!蔽抑钢剡叺囊粡埿〈?。他慢慢地走過去,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