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尊冷酷無情 第43節
“也就看鄭師兄心軟罷了,要是我早與他分道揚鑣了?!?/br> 幾人又借此或明或暗捧了鄭師兄幾句。 鄭師兄道:“好了,他既然已經離開,就不必再說了。我看這里也沒什么線索了,往前走走吧,等劉師妹那邊的消息?!?/br> 一行人離開后,土地里鉆出一只灰鼠,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穿過一處土坡,停在一株老樹前。 老樹后,王余轉出來,臉色陰晴不定。 第35章 他留這只灰鼠在那里,本是心有不甘,想再看看有沒有線索,不想卻聽到這么一番奚落。 同行這么久,他自認沒有什么對不起他們的,這群捧高踩低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還有鄭誠杰!一路上對他吆三喝四的,等別人把他貶損夠了才假模假式地裝幾句好人。 可誰叫他沒有實力?沒有實力,就會遭人看不起、遭人愚弄??傆幸惶臁傆幸惶臁?/br> 王余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后還是頹然嘆氣。他宗門功法不如人家,天資也不如人家,憑什么比人家強呢?他努力修行上一個月,及不上人家在師門靈脈上修行三日。 若非心知肚明差距太大,誰愿意奴顏婢膝? 王余臉色正變幻著,忽聽身旁有動靜,才想起之前那只兔妖。此時他的迷魂香藥效已過,這小妖怪已是醒了,正瑟瑟發抖流著眼淚。王余看見他就心生厭惡。若非這小妖一問三不知,他也不會被鄭誠杰找到由頭攆走。 一只小妖而已……他冷哼一聲,召出一只形似巨狼的兇猛靈獸,下巴一抬,示意道:“吃吧?!?/br> 小兔妖驚恐地瞪著眼睛,眼前利齒參差的猩紅巨口兜頭罩下。 血濺滿地。 …… 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 雙文律身披云氣,悠悠走在崖壁間。 他記得這里應該是一處山谷來著。 不過,他記憶里的遂州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 不遠處,一只白鹿停在山崖上,好奇地看著他。 雙文律含笑對它招了招手。白鹿猶豫了片刻,扭頭跑下山崖,沒過多久,就出現在了雙文律所在的崖壁間,四蹄輕靈地一躍,就停在了雙文律前方一丈遠,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十分靈動,好奇又警覺地看著他。 這是一只開了靈智的鹿。 “你知不知道這飛瀑的源頭在哪里?”雙文律并不靠近,就停在那里問道。 他身旁這道窄瀑自山峰間掛下,大約只有一人寬,像一條披在山峰之間的披帛,向下散開,潤澤一方山林,向上卻追溯不到源頭,仿佛是從山壁里滲出來的泉水。 白鹿停在那里思索了片刻,像在考慮要不要信任面前這個人。它看了雙文律一陣,還是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舒服,于是對他“呦呦”叫了兩聲,轉身在山壁間躍動。 雙文律一笑,跟在白鹿后面尋路。 他們越走距離瀑布反而越遠,雙文律被白鹿帶著越過了一座裂峽、穿過了兩個山洞、翻過了三處崖壁,這才到了一處隱秘的谷地。一渠清泉從谷中潺潺淌出,最后成了那道掛在山峰間披帛似的美麗飛瀑。 白鹿把他領到了地方后,就輕盈地躍到一處山巖上,望著雙文律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雙文律看這靈透的清泉,斂去笑容,形容鄭重起來。他伸出手,指尖一捉,從泉眼里捉出個金銀二色的圓球,球上有一道裂隙,有水霧從中滲出,遇到地面便化作潺潺泉水。 白鹿睜大眼睛,它飲這道泉中的水很久了,還從不知道泉水里藏著這么個東西。 自這小球被取出后,谷中泉水的水勢就開始變小,而且莫名仿佛就變得灰暗了下去。其實水仍是澄澈的,只是少了一層靈氣。 白鹿敏銳地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不安地呦鳴起來。 雙文律看看它,又笑道:“來?!?/br> 白鹿猶豫許久,跳下山巖,停在他三丈開外。 雙文律看它這警惕模樣,并不強求,垂眸看向手中的小球,手指在小球的裂隙上抹了一下,里面就不再往外滲水霧了。 “這是我朋友的法寶?!彼f道,“她死去了,法寶就遺落在了這里。那時我們的狀態都不大好,也沒有余力收回她的遺物?!?/br> 白鹿靜靜地站在那里,澄明的黑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再后來,它在這里留得太久,造就了這么一口靈泉?!彪p文律道,“它留在這里也很好,但我現在需要取它用一用?!?/br> “你帶我來,我不能讓你為難?!彪p文律又笑了一下,他這一笑,之前的沉肅便不見了,生機明朗。 他伸手對著泉眼點了一下,泉眼中突然有生機和靈氣蓬勃而起,這些生機和靈氣很快又化入泉水當中,泉水又變得靈動而美麗。雙文律這手指一點,便在泉眼下造就了一小處靈脈。 白鹿不懂得他這樣的舉動有多難得,只感覺到泉水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更多了一股純冽的生機,便高興起來,快活地呦鳴幾聲,走到雙文律身邊蹭了蹭他。 一段如水鏡般的虛影忽然凝在雙文律面前,他看了看虛影,拍了下白鹿的腦袋,笑道:“我走了?!?/br> 說罷,帶著虛影飄然遠去。 白鹿懵懵懂懂,它只感覺自己剛才被拍了一下后,突然就知道了好多東西,那東西好像是叫做修行功法? …… 雙文律來到清凈處,看過天機,尋到與天工樓相關的節點,把歸元珠隨手一拋。 歸元珠是天工婆婆印開天的法寶,她隕落于三千年前,歸元珠也損毀不能用了,但其中昭示了她的道。 天工樓的小輩們眼看著路要越走越歪,這歸元珠丟給他們,也算全了與印開天的情誼。至于悟不悟得出,那要看他們自己了。 雙文律看向面前的水鏡虛影。 這是花空謝的傳訊術。她終于捉到了那隱藏在震動當中的東西。 雙文律點破水鏡,鏡中渾濁的痕跡由虛轉實。他指尖一劃,將之困在劍意當中。 “好污穢?!彪p文律皺起眉。 “這種力量,竟然也能成為一個世界?!弊鼚u上,寧閑眠虛托著這渾濁的力量道。 通常來說,世界都是“秩序”的,規則本身,就代表著秩序,無論其表象表現得多混亂,其世界底層都是具有規則的,這是世界誕生的根基?;靵y無法誕生規則,又如何能成長為世界? 但看眼前這一道世界的力量,卻是完全由混亂聚合而成的。沒有任何秩序,只有混淆、侵染、盲目愚癡…… “沒有任何規則誕生的極致混亂,本身已經成為了某種‘規則’?!被罩x道,“我暫且將它命名為太歲。它的侵蝕對規則的漏洞很敏銳?!?/br> “你想借助它來尋找乾坤欠缺的地方?”雙文律抬了下眉。 “對?!被罩x道。她把這群老朋友都叫起來,為得就是這件事。 乾坤現在距離完滿,只差規則中最后一點細微的缺漏。如細瓷微裂,難以覺察。若是找不全缺漏,那么乾坤的晉升將會被拉長到不知多久遠之后了。但是這個奇異的混亂世界的力量,可以幫助乾坤迅速走完這一步。 “若可控,我不反對?!彪p文律道。 他指尖劍意微動,將面前污穢的太歲力量泯滅。 寧閑眠手掌一籠,掌心星斗隱現,太歲的力量被定在其中,無法侵染周圍。乾坤大部分規則都是穩定的,若只以微小的太歲力量幫助尋找缺漏,就算他們放任不管,它想破壞乾坤的規則,都需要不知多少年。 “我覺得可行?!?/br> 其他人亦沒有什么意見。 一番探討后,大家就此把這件事定了下來?;罩x自去試驗如何用太歲的力量。 …… 朗擎云躲在荒野無人處。他知曉自己現在就是個麻煩,因此一直都避開有人的地方。 他握著血銹刀,不是劍柄,而是遍布銹痕的那一截,將前面露出劍身橫在眼前,光亮如新的劍身上,倒映出一雙血絲密布的眼睛。殺氣驚人。 血銹刀上的銹跡越來越短了。它的確比朗擎云原本的短劍要好用太多,在他夢中,那些千鍛的寶兵皆不是它一合之敵,在現實中,那些修士們的法寶也扛不住它的鋒刃。乃至陣法、禁制、術法……朗擎云還沒有遇到哪個能擋得住它的東西。 為血銹刀而來追殺他的人太多,他沒法不用它。但用它用得越多,血銹褪去得就越多,對他的影響也就越大。 朗擎云閉上眼睛,把血銹刀放到一旁。 道種在他胸中很安靜,它仿佛將更大的精力都放在對抗血銹刀的影響上了。朗擎云現在孤身一人,道種對他幾乎算得上是偃旗息鼓,他也不必再因為恐懼道種的影響而壓制修為,血銹刀的影響又幾乎都被道種抵消,這讓朗擎云感到了久違的輕松。 他幾乎以為只要繼續下去,自己就能恢復正常,假如不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道種和血銹刀像兩匹烈馬,單獨駕馭哪一匹,他都會被拽向深淵?,F在這兩匹烈馬相背狂奔,借二者相爭的平衡,解了他的困境??伤鳛楸粌善チ荫R中間的那輛馬車,在兩方越來越大的力量下,什么時候會被撕裂? 他現在開始懷疑,這樣的血銹刀,當真存有無上道藏嗎? …… 遂州,沖和城外。 蔡酥紅正在搭建一個小秘境。秘境里什么都沒有,只容得下一個人躺下后翻個身。 她搭好秘境,往里面扔了一瓶傷藥。 她和秘境系統都心知肚明這種行為沒什么意義。按照概率來算,朗擎云可能這輩子都遇不上她布置的這些小秘境。但秘境系統沒有阻止她。 “謝謝?!辈趟旨t輕聲道。 秘境系統不以為意:“反正你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倍?,護道者還在遂州呢。它也想找機會繼續抱大腿。 蔡酥紅笑了一聲:“是啊。我也沒多少家底兒了?!?/br> 建完這個小秘境,她也沒能力再繼續了。 和朗擎云分開沒多久,她就生出了另一個猜想:如果真的想殺死一個人,不應該提前讓人知曉。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時的朗擎云已經神智不清楚了,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殺意和情緒,所以才暴露出來。 但生死關頭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她已經和朗擎云經歷過不止一個生死關頭。 “你別去找他送死就行?!泵鼐诚到y道。 “我知道?!辈趟旨t道。 有了這樣的猜測之后,她并沒有回去找他。這對他們都好。但她也沒辦法什么都不做。 “走吧?!辈趟旨t拍了拍手,“我們去看看今年的秋收?!?/br> …… 今年的秋收很好,卻并不能使邱書峰高興。 除了秋收,還有修士們導致的一系列麻煩需要他處理。 血銹刀吸引來的修士魚龍混雜,別的不說,僅因為他們打斗毀掉的良田都不知有多少。 作為一個普通人,很多爛攤子邱書峰都沒法處理,因此他不得不請昭國供奉的修士與一些遂州名門正派的駐守修士來幫忙。但他的為難之處也在此——這些修士難道就不會想要內藏無上道藏的血銹刀嗎?假使遇到了兩難的情況,他們會選擇得到血銹刀,還是保全凡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