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為老不尊 第110節
畢竟是從小在身邊長大的大兒子,太后一眼察覺出蕭詢與蕭景的不同,蕭詢多年占據上位,氣勢老練,蕭景許是從小在相國寺長大,明明同樣的面貌,卻更加年輕一些。 受驚過后,太后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蕭詢與蕭景,也不知是失而復得多一些,還是怨恨驚嚇多一些。 “哀家當年懷孕肚子大,還以為吃多了,怎料到懷了雙生子?柳院使故意隱瞞哀家!” 蕭詢哂笑,“父皇的旨意,柳院使不敢不從?!?/br> 被忽略的蕭朔在地上掙扎,奈何被眾人徹底忽視,正如躺在案板上的魚,再也翻不起浪花來。 蕭景雙眼暫未能視物,依舊模糊一片,老皇帝令智空大師帶他去相國寺治療。 蕭景臨行前央求老皇帝,“皇兄,您千萬別嚇唬曦兒,她是臣弟的妻子?!?/br> 老皇帝一噎,甩了甩袖子,“小兔崽子,你以為朕是你!朕還能占弟媳便宜不成?!” 膽大包天,不僅遣散了后宮一眾妃嬪不說,還搶走了他與孝敬皇后看中的兒媳,太子這蠢東西,識人不清!連個媳婦都看不??! 手心手背都是rou,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拜他所賜,老皇帝也不好多說。 太后哼了一聲,不摻和此事,由著他們兄弟二人處理。 老皇帝輕聲一嘆,“景弟,你且乖乖跟隨大師回相國寺,宮里一切交給朕處理,待你回來,包準你的心上人安好無損?!?/br> 得了老皇帝的保證,蕭景安心跟著智空大師離開。 魏炎趕過來后,老皇帝當眾下令,張才人數罪并罰,判張家滿門抄斬,張氏一族男的流放,女的入教坊司,三十來年之內不得脫去奴籍。 蕭朔被判秋后斬首示眾,暫時關押水牢,蕭朔黨羽全部格殺勿論,蕭錦儀涉嫌謀害皇親國戚,念其腹中有子,待生完孩子再賜死。 安親王夫婦、尉遲老將、兵馬督監蘇子恒護國有功,逐一封賞。 皇上雷厲風行震懾住滿朝文武百官,此是后話,暫且不提 再說江晨曦趕至延和殿見到蕭詢時,本要撲向他,卻出乎眾人意料當場愣住。 江晨曦一眼察覺到‘皇帝’的不同,眼前的蕭詢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他的容貌,陌生的是他的眼神。 他覷向她的眼神里含著審視與研判,并無任何愛意與劫后余生的歡喜。 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而不是與他朝夕相處的枕邊人。 結合過往與蕭詢相處的點點滴滴,種種蛛絲馬跡浮出水面,蕭詢為何不愿入后宮,蕭詢為何武力高強,蕭詢為何不記得親生兒子的胎記…… 只有一種可能,眼前的蕭詢不是真的蕭詢,不,眼前的皇上不是她的心上人。 老皇帝手一揮,其余人等陸續出了延和殿,太后也在江晨曦趕來去被送回寶慈殿,這一刻延和殿里,只有他們二人。 江晨曦眸光一顫,扶著肚子的手打顫,“皇……皇上,他在哪?” 一個他字,存著昭然若揭的試探。 老皇帝原本還想故作威嚴,嚇唬一下傻站在門口的禮部侍郎江如海之女。 現下對方主動看了出來,他也不好再裝,不愧是被他皇弟看中的人,聰慧睿智,一下子辨明不同。 “江氏,你不問問朕與他是如何一回事?” 這一問,徹底證實了江晨曦心中猜想,聲音不同,眼下說話之人的嗓音偏沙啞,不如蕭詢玉石之音好聽。 她忍著心中悲涼,苦笑,“他處心積慮納臣妾為妃,斷然不會無緣無故拋下臣妾與腹中骨rou,定是受了傷?!?/br> 除此之外,江晨曦想不到還有什么原因令他避而不見。 老皇帝見狀,也不忍拆散一對有情人,遂主動告知真相。 “朕有個雙生胞弟,從小寄養在相國寺智空大師名下,朕一年多前在邊關重傷回京,還未查到背后偷襲之人,便迫使胞弟出山替朕遮掩一二?!?/br> “他眼睛受傷,去了相國寺治療,你可安心留在宮里,等他回來便是?!?/br> 江晨曦眼睛瞬間一亮,她朝老皇帝躬身行禮,挺直腰背,疾步離開。 候在外間的蘭英也被這措手不及的意外弄懵了,忐忑不安地問道:“主子,要不要過了卯時再出宮?” 別看江晨曦面上一派鎮定從容,心里慪氣著呢。 她咬牙切齒道:“不去!等他回宮向我解釋!回含元殿!” 怪不得他視世俗禮儀于無物,怪不得他敢覬覦兒媳,敢情他有恃無恐!到頭來她被蒙在鼓里,被他耍得團團轉! 天一亮,夏菊便進宮,臨走前她把那名藍衣公子交給金玉坊大掌柜看管。 大掌柜見夏菊大變活人,且還是番邦人,嚇了一跳,心里不禁浮想聯翩,又顧忌夏菊的名聲,暫且按下要去報官的心思。 夏菊從東華門入宮,遇到來去匆匆的魏炎,才知曉昨夜發生了宮變,當即二話不說直奔含元殿。 含元殿內,江晨曦睡了一覺,醒來正在用早膳。 夏菊匆忙奔進來,“主子,您沒事吧?” 江晨曦見到夏菊,笑了笑,“本宮沒事,可用早膳了?” 夏菊哪有心思吃早膳,忙把昨夜遇到的事交代了一遍,江晨曦聽后,琢磨了一番,派曹貴去福寧殿走一趟,把此事告知給姜德一。 “你處理得甚是妥當,接下來便交給皇上他們解決?!?/br> 夏菊窺見江晨曦面色冷淡,疑惑不解,還是蘭英悄悄把她拉至一旁,告知昨夜發生的離奇一事。 夏菊聽后半天回不過神來,來了一句,“蘭英jiejie,那主子的身份豈不是尷尬?” 真正的皇上歸來,她們主子的皇貴妃位份到底算不算數。 蘭英也正有此擔憂,面露惆悵,“誰說不是呢,眼下也不知如何解決?!?/br> 江晨曦如同往常那樣待在含元殿里養胎,除了去給太后請安外,她哪里也不去。 期間,姜德一那邊傳來話,夏菊抓到的那人巧合了,竟然真的是圖烏在漯河失蹤的三王子。 夏菊立了大功,老皇帝賞了夏菊一箱沉甸甸的金子。 劉達等人也被捉回天牢,皇上親自見了蕭錦儀一面,他們二人說了些什么,無從得知,只聽聞蕭錦儀痛哭一場。 三日后,江晨曦沐浴后回到臥房,冷不丁瞧見出宮多日的蕭詢。 哦,眼下他不再是大周帝王蕭詢,而是皇上的胞弟,可笑至極,與他共枕大半年,她迄今還不知曉他的真實姓名。 江晨曦冷眼撇了他一眼,而后當他是透明人,輕飄飄繞過對方,施施然轉進內間。 江晨曦撇過來的一眼令蕭景心涼了大半截,他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立即抬腳跟上。 “娘子,為夫錯了,為夫不該欺你瞞你,你看在腹中孩兒的份上,能不能網開一面別氣了?” 江晨曦落座到床沿,冷眼覷向油嘴滑舌的男人,“跪下!” 撲通一聲,蕭景單膝下跪,他膝行幾步,步至江晨曦面前,抱著她的雙腿求饒。 “娘子,我錯了?!?/br> 江晨曦憋了一肚子的氣,有一堆的滿腹牢sao要發泄,奈何見到他清瘦的臉,黑眸不復從前明亮,她又忍不住心疼。 “本宮該稱呼你一聲皇叔?” 蕭景見她挖苦嘲諷自己,忙不迭交代,“曦兒,我以前告訴過你,我單名一個景字,蕭景?!?/br> 江晨曦一怔,復又覺得可笑,原來那時他在蘇子恒面前信手拈來的假名竟是他的真名! “蕭景……” 氣氛有點僵持,就這么單膝跪在她面前不言不語,如果她不答腔,他會不會一直跪下去? 江晨曦突然沉默,想聽他如何解釋。 蕭景見她不再抗拒他的碰觸,忙起身落座到她身側,“我與皇兄是雙生子,我從小被寄養在相國寺,若不是兄長受傷,承翊還未堪任一國之君,我也不會進宮,更不會借此機會認識你?!?/br> 原來真相是這樣。 江晨曦心中釋然,之前種種憋屈頓時煙消云散。 忽又覺得委屈,她被迫承受那么多非議、輿論,良心與自小習得的禮義廉恥在斗爭。 她埋怨控訴他,“大騙子,你騙了我好久?!?/br> 想要揍他,卻又舍不得。 起碼不是真的前公公,她心里這關算是過去了。 蕭景握住她的手,與之十指相扣,“曦兒,事關兄長安危、國家社稷,抱歉,我沒有提前知會你?!?/br> 蕭景確實做了兩手安排,倘若兄長活不過來,他勢必要一直擔著皇上頭銜,她勢必要趁早習慣身份。 可是有的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即使前方道路遙遠渺茫,但要是有一線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江晨曦明白他的一番苦心,遂不再追究此話題不妨,改問他日后打算。 蕭景握緊她的手,“為夫沒多大本事,以后唯娘子馬首是瞻,娘子做生意,為夫給你打下手?!?/br> 江晨曦仔細打量他,揣摩他話里的意思,忽而一笑,“好,以后夫君在家帶孩子,曦兒出去應酬?!?/br> 蕭景的身份之前不會公開,往后更加不會公開,按照他的性子,他肯定不愿接受皇上賜予的其他官職。 如此甚好,他們夫妻二人遠離京城的是是非非,先回青州養胎,之后找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養老。 太后過來探望蕭詢,問他今后作何打算,蕭詢也沒隱瞞,如實稟告,“母后,皇兄既已痊愈,兒臣斷然不能再厚臉皮留在宮里,兒臣與曦兒商量過,我們決定回青州定居?!?/br> 太后算到蕭景會這樣做,她也不為難他,如此也算是最好的應對之法。 剛收獲一個兒子,眼下也不算失去,大不了待他們安頓好,她也去青州住段時日,那里畢竟是她幼時的故鄉。 太后拉著蕭景的手,語重心長道:“你要對曦丫頭好好的,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愿意放棄唾手可得的皇貴妃位置?!?/br> 提起此事,蕭景有愧于江晨曦,他給了她無上榮耀,卻未能令她享受終老。 “她不是貪圖榮華富貴的人?!?/br> 臨行前,太后與老皇帝賞賜了蕭景江晨曦眾多金銀珠寶,老皇帝對外宣稱福柔皇貴妃去宮外溫泉山莊養胎,在太后與皇上的雙重隱瞞下,滿朝文武也無人懷疑。 黑甲衛死傷大半,李衛與李一照例跟隨蕭景身側,二人原本就是蕭景身邊的人,此次不過是物歸原主。 出宮那日,姜德一與常嬤嬤前來送別,自然又是一番舍不得。 江晨曦先領著蕭景回了公主府,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五日后,她與蕭景領著蘭英夏菊李衛、江平等人,乘船回青州。 江晨曦去信給在羅州的蘇鶴之,簡明扼要透露了蕭景的身份。 對于她與蕭景回青州養胎定居,蘇鶴之求之不得,關于蕭景的身份,蘇鶴之來信告知,他會守口如瓶。 蘇子恒在羅州與他們匯合,會護送他們南下,屆時再返京,待江晨宴與崔琳瑯訂完婚,他與蘇鶴之再返回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