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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第三瓶一斤裝的白酒了。在林秘書驚異的目光中,楊柳爽快拿起酒瓶,深深喘上一口氣,仰頭干了下去。 此刻,顧蠻生躺在酒店大床上輾轉反側,起初他想的是福建的市場,是展信的交換機,不知怎么思緒兀自轉了個折,又想到了楊柳,想到了她那聲“膽小鬼”。自己到底是不是膽小鬼暫且兩說,可心這東西倒是從來不說謊,想得他心猿意馬神魂交瘁,愈發睡不著了。顧蠻生爬起身,來到浩子的床邊,曲著兩根手指夾了夾他的鼻子,道:“浩子,我們去找你楊柳姐吃宵夜吧?!?/br> “睡著呢?!焙谱诱f的是自己。 “我打賭她肯定沒睡,多半也在想我呢?!鳖櫺U生的厚臉皮一貫如此,還當對方說的是楊柳。 “她想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去找她不就完了……”顛簸一路實在太困,他一直沒睜開眼睛。 “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授受不親,再說我一個人去找她,我說什么???”顧蠻生又夾浩子的鼻子,這回力道更大了,“快起來,我們找她去?!?/br> 浩子剛跟周公見著面,一心還想續前緣,他完全忘了楊柳的交待,揉揉惺忪眼睛:“多半還沒回來呢,你洗澡那會兒,她約那個林秘書吃宵夜去了?!?/br> 壞了!已經凌晨兩點多了,顧蠻生第一反應,這丫頭別是為了一宗生意被人占便宜了吧? 這么一想,顧蠻生掉頭就走,來到楊柳的房門前,按了按門鈴。果然人不在。他趕緊搭電梯下樓,掏手機先后給楊柳與林秘書打了電話??墒嵌紱]人接。顧蠻生更慌亂了,猛然想到楊柳人生地不熟,沒準會去前臺問個路,又趕緊跑去前臺,問了前臺小姐。 本是死馬權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有收獲。酒店今天客人少,楊柳又是這樣一個明眸皓齒的大美女,前臺小姐對她印象深刻,說楊柳差不多三個小時前出的門,出門前問過一個酒店地址。 顧蠻生知道,有些酒店為了掙人氣也做宵夜場,就是為了方便客人酒足飯飽后直接開房。他得到地址,二話不說叫了輛車,直奔雅好。 顧蠻生趕到雅好,不早不晚,正撞上林秘書與楊柳在前臺開房。但與他先前預想的情況相似也不似,被灌得東倒西歪、不省人事的人是林秘書,楊柳反倒跟沒事人一樣,利索地辦著入住手續。 林秘書單身一人,沒法送回家里。楊柳也不是一點沒醉,她拽著對方的衣領粗魯地罵了句“小樣兒,就這點酒量還想灌老娘?”就把他扔給了前臺小哥,囑咐把人送去剛剛訂好的房間里。 然后她轉過身,就看見了三米之外的顧蠻生。 顧蠻生的眼窩很深,楊柳在與他四目相視的一瞬間恍惚起來,她總覺得他眼里積蓄著一層薄淚,目光卻又特別灼人,仿佛里頭有什么情緒萌了芽,已經春生夏長千百年了。 “你別自作多情啊,我是為了展信。再說我也沒喝醉?!睏盍幌氤羞@個情,踩著高跟鞋搖晃著往前走了兩步,還沒走到顧蠻生跟前,就一下腿軟栽倒下去。虧得顧蠻生及時一步上前,將她擁進懷里。 寬闊又溫熱的胸膛使人感到安心,楊柳整個人卸在顧蠻生懷里,閉起眼睛,道:“我打聽出來了,關鍵就在交換機的防雷問題上?!?/br> 懷里人已經站不住了,顧蠻生一把將楊柳打橫抱起,女人輕柔得像一團棉花。他走出雅好酒店,攔了輛出租,把人小心放進后座,自己也跟著坐進去。 這個夜晚的風真是清暢,弦月掛在天上,像一枚半張的銀弓。 哪知道剛坐上車沒多久,楊柳突然半暈過去,整個人劇烈地抽搐起來,整張臉都痛苦得變了形。顧蠻生聽見她一邊嘶嘶直抽冷氣,一邊牙齒咯咯打顫,怕她抽搐時咬破自己的舌頭,一心急,就把自己的拇指伸到了她的嘴邊。 楊柳毫無知覺,一口狠咬下去,人才稍稍平靜一些。 顧蠻生忍著疼,對前頭的司機師傅道:“麻煩改道,去最近的醫院?!?/br> 這一頓大酒喝得慘烈,直接急性酒精中毒,送醫院洗胃搶救了。 洗完胃,楊柳好半天才恢復意識,一睜開眼就看見病床邊的顧蠻生。他像是一宿沒睡,眼白上布著疲憊的血絲,一見她醒了,一雙眼睛才精神起來,光彩起來。 醒后的楊柳面色還有些蒼白,沒了平日里一貫的橫眉怒目,反倒眉罥煙,目含情,出格的漂亮了。一顆揪著的心總算放開,顧蠻生本想夸她一夸,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責怪的意思:“清清白白的一個大姑娘,以后少琢磨歪門邪道?!?/br> “臭流氓,胡說什么呢?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楊柳氣得幾乎嘔血,掙扎著坐起來,對著顧蠻生一通推搡揪扯,恨不能即刻就把這人攆出去。 “哎呀,我這也是為你好……本來就是困難戶了,要再被人占了便宜,你的下半輩子也就只能跟我這樣的臭流氓湊合了……”顧蠻生笑彎了一雙深長眼睛,任楊柳掄拳頭撒脾氣,不惱也不急,忽地逮著一個空檔就捉住了她的一雙手,強行塞進自己懷里。浩子最近沉迷金庸,整天“飛雪連天射白鹿”,顧蠻生也被他帶進去了。他佯作委屈道,“你醉時多瘋你自己不知道?你看,我這手指頭快被你咬斷了,趙敏咬張無忌那一口,都沒你這口兇殘?!?/br> 楊柳定睛一看,顧蠻生的拇指根部連著虎口處,果然有個很深的牙印。趙敏張無忌的比喻帶著某種甜蜜的暗示,她噗嗤笑出來,又罵了句,“臭流氓,那也是你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