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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新華被留在校長室里多訓了幾句,出來以后,在教學樓前找著顧蠻生,看他還跟女同學嬉嬉鬧鬧,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幾股怒火搓成一口惡氣,劈頭蓋臉就批評他,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當時在電影院多讓一步,也不至于被這伙流氓纏上。 顧蠻生熟稔地刮著膩子,滿不在乎地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讓了一步就得讓十步,讓了一回還有下一回,對付這種流氓,妥協肯定不是辦法?!?/br> 顧蠻生正吹著口哨刷著墻,陳一鳴匆忙奔來,氣還沒喘勻了就喊:“朱亮被人打了!” 一天前朱亮外出為電影院采購爆米花,回校路上冷不防被人套住麻袋,一棍子打暈過去。玉米粒灑了一地,再睜眼時人已經在校醫院里,一問三不知,就留著一臉赤青靛紫,肋骨斷了兩根,鼻梁都碎了。 但顧蠻生心里有數,這個時間點上出事,肯定是趙斗派人干的。估摸那幫人看他能打兩下子,不敢磕他這根硬骨頭,只敢撿軟柿子捏。 顧蠻生這時才覺出一點不是滋味來,攥著拳頭不說話。他自己當然是不怕事的,卻沒想到會連累朋友。 “你別再胡鬧了,這事兒就交給警察來辦?!鼻七@模樣還想生事,于新華都氣結巴了,伸手點著他的鼻梁連說了幾個“你”字,抬眼看見曲頌寧也往這邊走來,趕緊揚手招他過來,他說,“小曲,你跟顧蠻生一起去報案?!?/br> 報案就得去區公安分局,分局就在瀚大附近,接警員也就那么幾位。接警室里,顧蠻生又碰上上回報案時遇見的老公安。 雙方都到了相看兩相厭的地步,尤其是老公安看見顧蠻生。老公安認識陶剛,知道又是顧蠻生惹的亂子,所以看他那眼神格外不耐,恨不能下一秒就灌他辣椒水、上他老虎凳。 老公安道:“怎么又是你?你一個大學生,進局子的次數比流氓還多,你覺得合適嗎?” “您這話說的,怎么不合適了?警民魚水情,社會才太平,警民心連心,中華好復興?!鳖櫺U生一臉正經,還教訓起對方來了,“人民公仆為人民,不能事事落人后,處處想偷懶,黨和國家這不白白哺育你了?” 在顧蠻生把話越說越離譜之前,曲頌寧趕緊插話道:“我們的同學被人打了,我們是來報案的?!?/br> 老公安對曲頌寧還挺客氣,但依然穩坐如泰山,沒一點緊迫的樣子,“情況知道了。你學校那邊已經來報過案了?!?/br> 顧蠻生微瞇了眼睛,問:“我知道那趙斗住在哪里,您打算什么時候去抓他?” “先審查,再立案,”老公安一聽顧蠻生開口就不耐煩,扔出厚厚一沓文件,“砰”一聲落在桌上,“你看看,這么多案件資料都等著做法鑒,犯罪事實顯著輕微的,不予立案?!?/br> 顧蠻生還想再爭兩句,虧得被曲頌寧及時扯了一把胳膊,暗暗勸服住了他。 兩人一起退出了接警辦公室,曲頌寧說:“這老公安明顯是個兵油子,辦案根本不上心,與其跟他耍嘴皮子耗時間,還不如直接換一位接待民警?!?/br> 顧蠻生覺出這話有道理,撇撇嘴,聽他的了。 兩人便找了個角落,耐心等著。差不多到了交接班的時間點,老公安端著搪瓷茶杯出去泡茶嘮嗑,沒一會兒,一個年輕民警向著接警室走了過來。 顧蠻生與許頌寧齊齊抬頭看向這人,五官臉型方方正正,一身警服也穿得格外挺括,他脅下夾著一沓辦案文書,跟瀚大那些喜歡上圖書館的大學生似的,走起路來大步生風,很有股拍屁股就干的利索勁。年輕民警也看見了這兩個年輕人,嘴角微微一勾,特別禮貌地沖他們點了點頭。 待人走進接警室,顧蠻生杵了杵曲頌寧的胳膊,笑道:“這是個秧子?!?/br> 曲頌寧也在同時回他一個默契十足的笑容,就他了。 原來趙斗其人在公安部門早有累累案底,年輕民警果然辦案認真,將前因后果一合計,立馬就決定去趙家看看。顧蠻生把人帶去了賣烤玉米的孫老頭家里,以前在解放路天橋上擺攤時就聽他提過一句,這個趙斗是他鄰居。 但孫老頭說,趙斗已經久沒回家住了。趙斗去年糾集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開了家錄像廳,但瀚大的校園電影院辦起來之后,生意每況愈下。顧蠻生有陣子天天跑居民小區里塞傳單,一下就被記恨上了。 曲頌寧道:“難怪要找你的茬?!?/br> 小民警繼續向孫老頭打聽趙斗為人,得悉是個慣偷。孫老頭說,這趙斗偷雞摸狗慣了,也不好好經營錄像廳,前陣子不知從哪里弄了一批BB機,很是大手大腳地揮霍過一陣子,估摸這會兒錢沒了,又出去惹事兒了。 顧蠻生微一皺眉:“什么時候?” 孫老頭答:“過年前后?!?/br> “這么看,這個趙斗不僅有蓄意傷人的嫌疑,還領導著一個專業化的盜竊團伙,老伯,您要有他的消息,歡迎隨時向公安部門舉報——” 小民警仍在認真問詢情況,顧蠻生卻良久沉吟不語,他剛剛萌生一個念頭,滋長得很快。他突然插嘴道:“民警同志,我想問問,假設哪天我恰巧撞見趙斗犯罪,能不能見義勇為,直接把人擒下來?” 小民警覺得這大學生挺熱心,笑道:“可以見義勇為,但也要注意保護好自身安全?!?/br> 顧蠻生挺認真地問:“那他要是持刀跟我拼命,我為了自保,不慎把他打傷了呢?” --